刻骨

那个声音……该怎样去形容呢？

阴郁的？深沉的？邪异的？

不……应该是和她记忆中熟悉的少年再相似不过的声音了。

混合了少年人特有的稚气和清脆，就像指尖轻轻叩在薄薄的白瓷壁上，听起来甚至难以辨别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心情好时他就会温柔些，心情不好了他也会大喊大叫，但是无论怎样，每一个字都是她最熟悉的气息。

往事混合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扑面而来，洪流一样几乎要将她冲倒，眼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只是听到他开口，她就忽然失去了所有行动的力气。

漆黑的海水中，只有她身上因为灵力聚集而散发出了淡淡的微光。

她感觉到对方在斗篷里微微仰头的动作，帽兜遮盖住了他的脸，却没有挡住他纤巧的下颌，在这个距离，她甚至能看到他嘴角轻佻的笑，那种微微扬起的弧度，乖戾又古怪，是她曾经无数次看到又无数次想起的模样。

回忆的缝隙突然崩裂，呼啸而来的冲击几乎要将她淹没，那种灭顶的绝望终于驱使着她飞快地动作起来。

她一定要确认，帽兜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泪水滚滚而下，她咬紧了唇瓣才能让自己的动作继续下去，她的唇色已经苍白，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寒冷不期而至，她的手在发抖，却还是坚决地掀开了那能决定她命运的斗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线延长，所有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一瞬间让她难以视物，但她还是认出了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对方似乎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在她冲上来将他的帽兜揭开时甚至也原地未动。

鲛人特有的蓝发顿时飘散在水中，他像是被发丝弄得有些不适，小猫一样甩了甩，等那深蓝色长发终于听话，他才睁开自己碧色的双眸，用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盯紧了她，深邃的眉眼俊美无俦，然而嘴角挑起的笑容却又让他看起来邪异无比。

“别来无恙嘛，白璎！”

他像老熟人般和她打起了招呼，又仿佛对她呆在那里的样子感到好笑，他果然就笑了。

原来连他讥讽的笑容她都早已见过千百回了。

白塔一别多年，谁料归来时却已非旧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见她痴呆模样，苏摩摇了摇头，从唇中发出冷哼一声。

他毫不犹豫对她出手，纤白引线缠绕在他指尖，灵活宛如游蛇。

然而白璎只轻轻按住他的手，他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订在原地，再也挣动不得了。

这一点似乎让他非常恼火，他很快变了脸色，幽碧色瞳孔霎时漆黑一片。

白璎感觉到他的着急，她抬手想去触摸他的脸，然而却突然感到什么东西在胸膛炸开的痛楚。

她这才后知后觉看到膛前一片血红的花，而且那花朵正有越开越盛的趋势。

再抬头看他，他刚刚将手收回，俊美的容貌却也难掩那份邪异之色。

他伸出舌头舔舐手指上刚刚掠夺来的鲜血，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