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地

白璎的视线并未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而是微微抬起，望向头顶那片波光粼粼的水幕。她的眸子映着水波流转的光影，仿佛藏着某种深沉的情绪。

冰族女子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她们虽身处水底，但透过水层的折射，能够清楚地看见上方战场的一切——那是一场激烈的交锋。

无数人影在水中急速穿梭，与巨大而冰冷的机械对抗。鲛人的动作迅疾如风，“嗖嗖”几声，一道道身影已经掠过那些庞然大物的身旁，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气息，毫不畏惧地直面这些冰冷杀器。最初，那些机械仗着坚硬的外壳对鲛人的攻击嗤之以鼻，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弱小”的对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由人力创造出来的武器终于显现出了疲态。

就在某一刻，一名鲛人战士猛地跃起，挥剑砍向一个螺舟的旋桨。“咔嚓”一声脆响，旋桨断裂，激起大片水花。失去动力的螺舟摇摇晃晃，在水中勉强维持着平衡。但鲛人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他们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攻击接踵而至，“嘭嘭嘭”，每一次冲击都让螺舟更加不堪重负。最终，“轰”的一声闷响，螺舟彻底解体。

无声的碎片在水中四散开来，犹如一场绚烂却冰冷的烟花绽放。每一帧画面被时间拉长，细致入微地展现在下方两人的视野中。这场战斗的余韵，却在两颗不同的心中激荡出截然相反的涟漪。

白璎的目光略微迷离，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曾经不善战斗的鲛人，如今竟然能将昔日强大的敌人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当年的冰族，凭借先进的武器和卓越的战略战术，横扫空桑与海国联军，无人能敌。而如今，局势完全逆转了。螺舟年久失修，而鲛人则不仅继承了祖先悍不畏死的勇猛，更学会了将剑术与术法相结合，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即使面对突袭，他们依旧从容不迫。

另一边，织莺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瞪大，双手紧紧攥住衣襟，指节泛白。她看着那一幕幕画面，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噗——”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长袍。一直苦苦压制的伤势再也无法控制，她的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

“千年前，你的族人把鲛人当作奴隶肆意欺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后人，连从海国手上逃生的机会都没有？”白璎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刺入人心。

世事变迁，鲛人早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模样了。或许，这正是历史的轮回吧。

白璎的眉眼稍稍舒展开来，看向跪在地上的冰族女子，神情透着几分怜悯。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伸出手掌贴在对方背上，缓缓输送灵力，为她疗伤。“退兵吧，”她轻声劝道，“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停顿片刻，她补充了一句，“我会帮你们断后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织莺心头，让她愣在原地，动作僵硬得如同雕塑。片刻之后，她突然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呵呵呵……”笑声中夹杂着绝望、不甘，还有难以掩饰的颤抖。她的身体因情绪波动而愈发剧烈地痉挛，血雾骤然自她周身升腾而起，猩红色翻滚，血腥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白璎眉头微皱，但并未停下疗愈的动作，直到那股暴虐的力量强行打断了她的灵力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