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使

虞用苍老的手缓缓抚过光滑的镜面。

冰壁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这上面有龙亲自设下的结界，除非龙动用灵力，否则，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这面墙。

几百年来，龙极少前来此处，平时的魔怪都由碧一网打尽。

云荒上的封印还在，只要魔没有觉醒，这里就是安全的。

“碧祭司……你来复国军的时候，年岁几何？”虞忽然问道。

“嗯？”长老忽然问起年少时的事，碧竟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鲛人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很多事，他们自己也已经模糊不清。

“唔……碧那时应该还不到一百岁，和炎汐海皇是同时进入复国军的。还是那时的止渊左权使把碧带到复国军里来的呢！”碧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初来复国军的时候，有些感慨。

“那一年，我们收了许多鲛人孩子，有你，还有现在的炎汐海皇，还有湘、寒洲……往常我们复国军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孩子，尤其你们都勤奋刻苦，加上天赋也好，学什么都快，啸长老还和我讲，是不是上天垂怜，我们鲛人回归的日子就快要到了，所以你们都来了……”

“我们教你们术法，教你们使用武器，教你们怎么把握人心，最后再把你们一个个送出去……”

虞停止了回忆，长长地叹了口气。

送去哪里，虞已不愿再提起。碧一言不发地用手抚过怀里的孩子，眼中温柔又哀伤。

“他比你们年纪都小些。”虞低声道。

“是，海皇陛下是比我们要小。”碧知道虞长老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虞更深地叹息一声。不舍地将目光从冰壁上转开。

“走了，碧祭司。下次再让泽来看你。”虞不再看向那冰壁，而是弯腰将熟睡中的孩子抱起，向来时的路走去。

“碧恭送虞长老。”

青衣祭司行礼相送，礼毕，她又弹起了《潮汐》。

“纵然是七海连天，也会干涸枯竭。

“纵然是云荒万里，也会分崩离析。

“这世间的种种生离死别，来了又去,

“——有如潮汐……”

曲声悠扬，琴声不断从碧祭司的指尖流泻而出，转瞬又消失在风里。

这是海国一首非常有名的曲子，相传是七千年前的末代海皇，纯煌海皇为送别白薇皇后所作。

《潮汐》曲哀伤婉转，似有无尽心事难诉，只能借此宣泄。

白雪皑皑，很快，虞长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风里，天地间又只有碧孤身一人了。

一曲未罢，忽然有风声簌簌，平地而起。

洁白的荒原之下，竟似有潜流涌动。

碧垂眸停弦，静听那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忽然，她抬眸看向某一处，同时，眼中冷光乍现。

“不自量力。”碧冷笑一声，手中琴弦忽然转急。

几声琴弦响动，惨叫声从地底传来。

碧换了欢快的曲子来弹，风声霭霭，青衣的祭司遗世而独立，仍然保持着美丽的淡笑。

地面上有一摊摊黑色污泥样的液体，不断消失在悠扬的琴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