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
皇宫乾清门外,晨曦初破,柔和的光线为宫殿勾勒出金边。朝臣们结束早朝,身着官服,秩序井然地鱼贯而出。永琪身姿挺拔,刚迈出乾清门,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便如同一堵墙,稳稳当当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五阿哥留步。”鄂敏一身绛紫官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浓眉下的虎目炯炯有神,下颌蓄着的短须随着说话微微颤动。
永琪心头一跳,连忙拱手:“鄂敏大人...”
“老臣有些体己话,想与五阿哥单独叙叙。”鄂敏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官员纷纷侧目。他大手一挥,指向不远处的凉亭:“请。”
凉亭四周垂着竹帘,石桌上已备好茶点。鄂敏撩袍坐下时,腰间佩刀与石凳相撞,发出“铿”的声响。
“听闻前几日……”鄂敏伸手端起茶盏,动作突然顿住,紧接着,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杯盖在他掌心被捏得粉碎,尖锐的瓷片深深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他却像浑然不觉一般,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永琪,“小女在景阳宫受了些委屈?”
永琪望着鄂敏指缝间潺潺涌出的鲜血,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刚要开口:“此事是……”
“老臣记得……”鄂敏仿若感受不到疼痛,动作迟缓却又异常坚决,将嵌入掌心的碎瓷片一片片拔出,殷红的血珠接连砸落在石桌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五阿哥回门那日,曾在西林觉罗府祠堂庄重立誓?”
永琪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忙不迭回应:“是,小婿曾发誓,此生绝不负云儿……”
“那日,陪着欣荣格格出宫用膳的……”鄂敏陡然拍案而起,磅礴的气势震得石桌上的茶壶轰然翻倒,茶水肆意横流,“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
亭外,侍卫们听到亭内传来剧烈的动静,纷纷神色一凛,条件反射般按住刀柄,脚步下意识往前迈进。永琪余光瞥见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向他们投去一个凌厉的眼风。众人瞬间领会,虽心有疑虑,仍整齐划一地后退三步,亭外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微风拂过竹帘,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
“岳父大人,您听小婿与你解释,此事之中的误会…”
“五阿哥莫把老臣当3岁小儿,五阿哥既然已有妻室,就应该与其他女子保持距离。”
永琪见状,急忙起身,身子弯成九十度,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岳父大人,还望您消消气,这件事确实是小婿考虑欠妥,没照顾好云儿的感受……”
“考虑欠妥?”鄂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声中满是嘲讽。他动作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啪”的一声,重重甩在石桌上,震得桌上残留的茶渍泛起一圈圈涟漪。“这是老臣刚写好的折子,打算呈给皇上,请求让云儿回府小住。”
永琪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血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音节,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岳父大人,云儿在景阳宫一直生活得很好,突然回府,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让皇上和后宫诸位娘娘们多心。再者,小婿已经认识到错误,往后定对云儿体贴入微,还望岳父大人收回成命。”
“我哼!多心?我女儿在你那儿受了委屈,我这个做父亲的,连让她回府住几天都不行?五阿哥,你既然娶了云儿,就该尽到丈夫的责任。现在闹出这档子事,让云儿颜面扫地,我又怎能放心把她继续留在你身边?”
永琪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再次作揖,苦苦哀求:“岳父大人,小婿保证,往后一定加倍疼爱云儿,绝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还望岳父大人给小婿一个弥补的机会,暂且不要呈递这份折子。”
“五阿哥别急。"鄂敏突然凑近,带着血腥味的大手按在永琪肩上,眼神死死地盯着永琪,无声的表达着:你再敢惹我女儿生气,老夫能把你头灵盖扭出黄连汁,你信不信!
“听说五阿哥您最近常饮'清心明目汤'?老臣特意向胡太医要了配方...”
永琪被按得半边身子发麻:“岳父...”
“黄连四钱,黄柏五钱,苦参六钱...”鄂敏每报一味药,手上力道就重一分,“老臣还添了味'断肠草',保准让五阿哥...刻骨铭心。”
断肠草?断肠草?鄂敏大人这波操作,分明在暗示:“你小子中了别的女人的'情花毒',老夫亲自给你下猛药解解毒”
永琪疼的额头直冒汗:“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这就去向皇阿玛告假去,陪同云儿回府小住几日…”
鄂敏这才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阳光洒落在绢帛上,能隐约瞧见上面绘制的人形图案。
“五阿哥,这便是《燕子神鞭》最后一式‘凤还巢’的图谱。云儿自幼对这门武功痴迷,一直求而不得。”
永琪听闻,瞳孔瞬间剧烈收缩,眼中满是震惊。他盯着鄂敏手中的图谱,嘴唇微张:“岳父,这是……”
“老臣思来想去……”鄂敏一边说着,一边将图谱硬塞进永琪手中,随后,身子往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与其让那丫头拿着鞭子抽你,倒不如你学会这招,关键时刻也好制住她。”
永琪:“…………”
不是这一家人的脸怎么就跟6月的天,说变就变……
鄂敏满意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脸上终于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今晚戌时,老夫在府里等你们用膳。”话音刚落,他转身大步离去,绛紫色官服的下摆随风翻飞,恰似雄鹰展翅。
永琪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思绪万千。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疑惑地回头,只见尔康正悠闲地倚着朱漆柱子,脸上憋笑憋得通红。“五阿哥,需不需要叫太医来瞧瞧?瞧你这一脸‘受伤’的模样。”
永琪低头瞧了瞧那本武功秘籍,脑海中浮现出潇云嗔怒的模样,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走,陪我去买糖葫芦。”
“多少串?”尔康好奇地挑眉问道。
“把城南铺子的糖葫芦全包圆了!”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