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战（三）

坠入虚空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陆渊能感觉到自己在下坠，但身体却像漂浮在某种无形的液体中，没有风掠过耳畔，也没有重力撕扯肌肉。他试图睁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缝合了一般。

意识模糊间，他听见低语。

不是来自同伴的声音，而是一种更古老的呢喃，像是从裂缝深处传来的叹息。

“……你……害怕吗？”

这声音不带恶意，却有种令人窒息的悲伤。陆渊心头一震，本能地想回答，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他努力张嘴，却只吐出一句沙哑的问话：“你在……哭？”

那低语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它。

“我不是在哭。”它说，“我只是……记起了很多事。”

陆渊忽然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敌人。这个裂缝，它不像构造者那样冷酷无情，也不像试验场意志那样冷漠机械。它是活的，有情绪，有记忆，甚至……有痛苦。

他闭上眼，任由意识继续下沉，开始回忆起那个夜晚。

——暴雨倾盆，他跪在医院走廊尽头，看着抢救室的灯熄灭。他记得自己当时多么用力地抓住护士的手，问她是不是还有办法，是不是还能再试一次。可护士只是摇头，轻声说：“病人已经走了。”

他说不出话，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握过枪、握过剑、握过刀，却在那一刻，连一张病危通知书都拿不住。

“我……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没有救回他。”

沉默片刻后，他继续开口：“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我以为只要变强，就能保护重要的人。可事实是，我还是失败了。”

他停顿了一下，咬紧牙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就像我当时一样。但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只会变得更孤独。”

那道低语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它不再那么冰冷，而是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渊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苦笑：“因为我也是个哭包。”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的情绪。

紧接着，白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剩最后一枚硬币。”

陆渊睁开眼，看见白霄悬浮在不远处，手中捏着那枚泛着微光的硬币。他的眼神平静，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心。

“我要用它做什么？”白霄问。

“买信任。”陆渊毫不犹豫地说，“让它相信我们不是来伤害它的。”

白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缓缓抬起手，将硬币轻轻抛向空中。

硬币旋转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随着它的落下，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像是被一层温暖的光芒包裹。那一瞬间，陆渊感觉胸口一阵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灵魂深处被唤醒。

“这是……”他喃喃道。

“是你的情绪。”白霄低声说，“放大百倍，送进裂缝里。”

陆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次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找不到出口。但有时候，只要你愿意听别人说话，哪怕只是几分钟，也会觉得没那么孤单。”

裂缝的波动剧烈起来，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回应。

“你说得对……”它终于承认，“我很孤独。”

“那就别再一个人扛着了。”陆渊说，“我们可以帮你。”

裂缝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渊以为它不会再回应。但最终，它还是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

“终极真相……藏于最初之门。”

陆渊猛然抬头，想要追问更多，可就在这时，整个空间剧烈震动，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将所有人猛地拉扯开来。

他感觉自己被甩出了裂缝意识的核心，意识逐渐模糊。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白霄的身影正在远处消失，手中的硬币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虚空之中。

黑暗吞噬了一切。

直到某个瞬间，陆渊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息。

“你还活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去，看见江池野正坐在他旁边，耳机戴在耳朵上，手指还在终端上快速敲击。

“其他人呢？”陆渊问道。

“都在附近。”江池野说，“但我们得赶快行动。刚才那句话……‘终极真相藏于最初之门’，可能就是我们的下一步目标。”

陆渊撑起身子，目光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那里，一座巨大的门静静伫立，仿佛等待已久。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微微上扬。

“走吧。”他说，“这次，我不再当哭包了。”

他迈出一步，脚步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