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故言

空气中还残留着崩塌后的尘埃，细碎的颗粒在微弱光线下缓慢飘浮。地面裂痕交错如蛛网，裂缝深处偶尔闪出一丝残存的能量波动，像是某种未被完全熄灭的火焰。

陆渊站在队伍最前方，手指微微蜷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块金属板上，那是从废墟中翻出来的控制终端残片，边缘焦黑，表面布满裂纹。萧羽正蹲在旁边，手中的扫描仪闪烁着红光，不断跳动的数据流映在他疲惫的眼底。

“刚才那段数据……”虞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不是故旭说的。”

“是两个人。”萧羽低声说，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更冷静，也更……极端。”

江池野皱眉：“你是说，还有别人？”

“不止是‘别人’。”白霄缓缓开口，他手中夹着一枚硬币，指尖摩挲着它的边缘，仿佛在确认它是否还存在，“是另一个人格。”

众人沉默了一瞬。

“人格分裂？”陆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意。

白霄点头，将硬币轻轻一抛。它旋转着划过空气，在半空中发出轻微的嗡鸣，随后落回他掌心。

“故旭不是完整的个体。”他说，“他是被制造出来的——为了承担某个罪责。”

虞衡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毛衣袖口上的锁链图案，那道银线在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似乎还在回应什么。

“制造者是谁？”江池野问。

白霄没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掷出硬币。

这一次，硬币在空中旋转得更快，边缘泛起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随着它的轨迹展开，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声音——

“如果我们都错了呢？”

那不是故旭的声音。

更像是……另一个人，藏在他的意识深处。

画面开始浮现，像是一段破碎的录像。他们看到一间实验室，玻璃墙后坐着一个少年，穿着病号服，神情平静。他的对面站着另一个人，身形模糊，但能感受到那份熟悉的压迫感。

“你确定要这样做？”模糊身影问道。

“我必须这么做。”少年回答，“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逃开。”

“可你会变成另一个人。”

“那就让他成为那个错误的承担者。”

画面戛然而止。

白霄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

“谁？”陆渊立刻问。

“故言。”白霄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他亲手制造了故旭。”

空气骤然凝固。

陆渊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所以澜秋……”虞衡喃喃，“他一直守着的，并不是真正的故旭。”

“他守着的是一个谎言。”白霄说，“一个用来逃避责任的替身。”

“那真正的故言呢？”江池野问。

白霄闭上眼，似乎还在整理刚才获取的信息：“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影响整个系统。”

“包括我们。”萧羽补充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复杂，“我们在做的每一步，可能都是他预设好的路径。”

“所以他才让我们走到这里？”陆渊咬牙，“为了证明他自己是对的？”

没人回答。

“不。”白霄忽然开口，眼神变得锐利，“他在测试我们。”

众人看向他。

“他想知道，当面对同样的选择时，我们会怎么做。”

“什么选择？”虞衡问。

“是毁灭混乱，还是相信混乱中的希望。”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陆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块残破的终端碎片，指尖轻触了一下，冰冷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问。

“先离开这里。”白霄收起硬币，目光扫过众人，“然后……重新制定计划。”

“怎么定？”江池野问。

“基于新的认知。”白霄说，“我们现在知道，对手不只是故旭，也不是白六……而是整个系统的构造者。”

“也就是说……”萧羽皱眉，“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个已经预设好结局的世界？”

“不一定。”白霄缓缓摇头，“因为这次，我们知道了真相。”

“可这还不够。”陆渊低声说，“澜秋还在昏迷，而故旭……也许并没有真正消失。”

虞衡忽然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裂缝。那里的能量波动仍在持续，像是一种无声的召唤。

“他还在。”虞衡说，“至少，一部分还在。”

“那就不能停下。”白霄说，“我们必须找到他剩下的部分，弄清楚他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然后呢？”陆渊问。

“然后决定，我们是否要继续走这条他铺好的路。”

风穿过裂缝，吹起一片灰烬。

远处，金属残骸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白霄转身，脚步坚定地向前迈出一步。

其他人紧随其后。

身后，那片空间彻底坍塌，锁链与记忆一同埋葬其中。

而前方，还有更多的真相等着他们揭开。

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溅开一朵暗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