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旭“消失”
空间崩塌的余波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燃烧后的焦味。地面裂痕交错如蛛网，一道道微弱蓝光从缝隙中渗出，像是锁链断裂后残留的余温。
白霄站在最前方，手指间夹着一枚硬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仍被束缚在地上的故旭。对方胸口插着那根锁链针，但气息未断，甚至比之前更沉重了些——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陆渊跪坐在澜秋身边，手掌覆在他额头上，试图感知她的意识波动。可那里空荡荡的，像一潭死水，连心跳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不是死了。”江池野的声音低哑，“是……沉了。”
“什么意思？”陆渊猛地抬头。
江池野没回答，而是看向白霄：“你刚才用了什么？”
白霄沉默片刻，将手中的硬币轻轻一抛。它旋转着划过空气，在半空中发出轻微的嗡鸣，随后落回他掌心。
“这是……故言留下的东西。”他说。
空气骤然凝固。
陆渊的呼吸滞住了一瞬，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他低下头，视线落在澜秋苍白的脸上，手指微微发抖。
“你说……是故言留下的？”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白霄点头，没有多解释，只是再次掷出硬币。
这一次，硬币在空中旋转得更快，边缘泛起一圈淡金色的光晕。随着它的轨迹展开，空气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声音——
“陆渊，你听得到吗？”
那是……故言的声音。
低沉、温和，带着一丝笑意。
陆渊整个人僵住了。
“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到这里。别怕，哪怕所有人都倒下了，你也还能站起来。”
他眼眶瞬间红了，喉结剧烈滚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因为你强大才信任你，是因为你……够柔软。”
柔软？
这个词像一根刺，扎进了陆渊的心里。他一向被认为是队伍中最刚猛的存在，肌肉虬结、力大无穷，每次战斗都是冲在最前。没人会用“柔软”来形容他。
可他知道，故言说的是对的。
他是哭包，是真的会在看到同伴受伤时红眼眶的人；他是真的会在深夜一个人偷偷流泪的人；他也是那个明明可以一拳砸碎敌人脑袋，却总在最后一刻收手，只为了给对方一个改过机会的人。
“对不起……”他低声说，眼泪终于落下，“我没能守住她。”
故言的声音还在继续：“别让情绪成为你的弱点，让它变成你的武器。”
硬币缓缓落地，光芒消散。
可陆渊已经站了起来。
他抹了把脸，转身走向故旭。对方依旧被锁链钉在地上，胸膛起伏微弱，眼神却依旧冰冷。
“你还记得她吗？”陆渊蹲下身，声音哽咽，“澜秋。她一直守着你，哪怕你变成了这样。”
故旭没有反应。
陆渊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地触碰对方的额头。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画面涌入脑海——
一个少年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窗外雷雨交加，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那是……故旭？
陆渊心头一震，泪水夺眶而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哽咽着说，“你只是太孤独了。”
故旭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你害怕被遗忘，所以才想掌控一切。可是你知道吗？澜秋从未放弃过你。他宁愿自己昏迷，也要把你困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握住故旭的手腕，像是要把那份温度传过去。
“你不该变成这样……你不是故旭，也不是邪神。你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故旭。”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连故旭的呼吸都变得迟缓。
几秒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第一次不再冷冽，而是带着一丝挣扎和痛苦。
“……他……还好吗？”他问。
陆渊愣住。
“澜秋？”故旭声音沙哑，“他……还活着？”
“活着。”陆渊立刻回答，“但她需要你醒来。”
故旭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故旭……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他终于开口，“他不是要毁灭世界……他是想……重塑秩序。”
众人皆是一震。
“什么意思？”白霄上前一步。
“他觉得人类太混乱了，无法自救。所以他想……重新开始。”故旭的声音越来越轻，“但他忘了……混乱中也有希望。”
“你怎么知道这些？”江池野追问。
“因为……我曾经也这么想过。”故旭苦笑，“可澜秋让我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控制，是相信。”
他说完这句话，身体突然一阵剧烈颤抖，胸口的锁链针发出一声脆响，竟自行脱落，坠入裂缝之中。
陆渊慌忙扶住他，却发现他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
“不，你不能走！”他急切地说，“澜秋还在等你醒来！”
故旭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抬手轻轻擦掉陆渊脸上的泪痕。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下一秒，他的眼睛缓缓合上。
空间再次震动，天花板开始塌陷，尘土簌簌落下。白霄立刻拉起陆渊，“快走！”
“等等！”萧羽忽然喊了一声，他正靠在墙边，手中紧握的扫描仪闪烁着红光，“我记录下了刚才的数据……也许有用。”
白霄看了他一眼，点头：“带走。”
陆渊最后看了一眼故旭的尸体，咬紧牙关，转身跟上队伍。
他们穿过残破的通道，脚步声在废墟中回响。身后，那片空间彻底坍塌，锁链与记忆一同埋葬其中。
而前方，还有更多的真相等着他们揭开。
虞衡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件毛衣，布料上的锁链图案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停下。
队伍的脚步渐渐远去，只剩风穿过裂缝，吹起一片灰烬。
血液滴落在地面上，溅开一朵暗红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