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故旭（一）

江池野的耳机仍在震动，仿佛某种远古机械的心跳。他没有摘下它，只是将手指压在耳罩边缘，像是要确认自己还活着。

其他人已经起身，动作轻而谨慎。白霄站在终端前，屏幕红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血色的面具。他的硬币在指间翻转，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时间尽头。”萧羽低声重复，“我们真的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没有人回答。空气里飘着时间碎片，偶尔闪过熟悉的影像——某个笑容、某句话语，又或者，一个未完成的承诺。而现在，它们多了一样东西。

一段无法重启的语音，和一句即将成真的预言。

虞衡坐在角落，手里握着一团毛线。灰蓝色的，带着些许金属光泽。这是他在物资堆里找到的，原本只是想打发时间，却没想到会成为关键。

“你还在犹豫？”澜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虞衡抬起头，看见对方正靠在墙边，锁链垂落于地，金属光泽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在等。

“不是犹豫。”虞衡低声道，“是怕。”

“怕什么？”

“怕这东西根本没用。”他捏了捏手中的毛线团，“怕我只是一个织毛衣的人。”

澜秋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虞衡皱眉。

“你以为谁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说，“我也曾经以为我只是个守门人。”

虞衡沉默了片刻，低头继续整理毛线。他的手很稳，指节分明，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可此刻，那双手却像是被命运轻轻拨动的织针，在光影交错之间编织出一条未知的道路。

“白霄。”他忽然开口，“你能帮我查点东西吗？”

白霄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终端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流，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故旭·弱点分析】

【惧怕高频振动能量体，尤其对‘秩序编织物’产生排斥反应】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白霄把终端推到虞衡面前，“你可以用你的毛衣做点什么。”

虞衡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点头。

他开始织毛衣。

手法熟练得惊人，每一针都精准无比，仿佛这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道封印。毛线在他手中逐渐延展，交织出复杂的纹理，隐隐泛起微光。

“你在织什么？”江池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

“不知道。”虞衡摇头，“但它应该能挡住点什么。”

“挡得住邪神吗？”

“试试看。”

几个小时后，毛衣完成。它贴合虞衡的身体，紧致却不压迫，仿佛第二层皮肤。当他穿上它的那一刻，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波动扩散开来。

“感觉如何？”萧羽问。

虞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头痛。”他说，“还有……幻听。”

“控制情绪。”萧羽提醒，“别让它影响你。”

虞衡点头，回忆起小时候母亲教他织毛衣的画面。那时候她总说：“毛线是最柔软的东西，也是最坚韧的。”

他慢慢平静下来，心跳稳定，呼吸均匀。

毛衣的光芒也渐渐柔和。

“我可以了。”他说。

队伍出发时，天光尚未破晓。空间内仍漂浮着时间碎片，偶尔闪过熟悉的影像——某个笑容、某句话语，又或者，一个未完成的承诺。

他们穿过扭曲的通道，进入故旭所在的区域。

刚踏入边界，虞衡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干扰波袭来。他的头瞬间剧痛，耳边响起断续的低语：

“你不是织梦者，你是编织者。”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前进。

“干扰太强了！”江池野喊，“我们必须绕过去！”

“让我试试。”虞衡开口，声音冷静而坚定。

他抬起手，掌心按在胸前的毛衣上。下一秒，一阵轻微的震动从衣物表面扩散开来，形成一圈圈肉眼不可见的波动。

干扰波减弱了。

“走！”白霄立刻投掷硬币，引导路线。

队伍借机调整阵型，成功绕开陷阱中心。

虞衡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继续向前，走进干扰区的核心。

毛衣的震动频率提升，与周围的混乱能量产生共振。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他没有退缩。

“你疯了吗？”江池野追上来。

“我想看看，它到底能做到什么。”虞衡喘息着回答。

就在这一刻，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比之前更清晰，更低沉。

“你不是织梦者，你是编织者。”

毛衣背部中央，隐约浮现出一道锁链般的图案。

与此同时，远处的空间裂隙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虞衡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对抗什么，而是在……重塑。

毛衣的能量结构开始扩展，向外延伸，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铺展开来。

“虞衡！”白霄大喊。

虞衡没有回应。

他站在原地，双眼紧闭，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毛衣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撕裂空气。

突然，一道黑影从裂隙中浮现，模糊而庞大。

虞衡睁开眼。

他笑了。

“来吧。”

毛衣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整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