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63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纱帘被卷得猎猎作响,外边的光,暗了许多。
看来,是乌云来了。
草地里的蒲公英飞进来,粘在她的发间。
安卿鱼抬眸,左手抬起,将她发丝上的蒲公英取走,放在了她手腕上。
幼稚至极。
蒲公英很轻,轻飘飘地被风吹走了。
“为什么呢?”
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安卿鱼说不出话,在八十三次循环里。
他试过逃跑,试过自毁,试过提前救下她的父母,可最终都会回到那条马路。
而在第二次死亡的时候,他便清楚了——这个噩梦要想结束,只能杀死她。
她问的那句话,“就是你的错,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对自己说的。
她杀死的不是安卿鱼,而是她自己。
但是她死不了。
“对不起。”他举起刀,放在她手心上,随手,包住她的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她不答应,那就杀死他。
如果这样,她能快乐的话,他愿意重复她的死法。
直至她答应为止。
她没有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慢慢浮出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安卿鱼……”她轻声说,指尖动了动,如同那个蒲公英,轻飘飘地划过他手心,又轻飘飘地飞走,“我觉得这不像你……”
后面的话被刀锋入肉的轻响截断。
她的左手,握着他的手腕,亲手杀死了自己。
手术刀没入她胸口的位置,和他第一次被刺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的身体软下去时,安卿鱼伸手接住她,掌心立刻被温热的血浸透。
玫瑰花香混着血腥味漫开来,她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悲切的眼神,她说。
“你为什么总是让我不高兴呢……”
指尖最后划过他的手腕,如同落叶,缓缓飘下,直至彻底垂落。
安卿鱼低下头,闭上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幸福。
她不应该为了他,选择了她真正的噩梦。
门外,她的妈妈在敲门,“墨墨,该和小鱼出来吃早餐啦,你们两个不要老是看书……”
安卿鱼抱着她跪坐在地毯上,他挺直的腰板,此刻颓废地弯着。
这不像他。
窗外的风缓慢地停了下来,草地静止不动,蒲公英悬在半空,水壶的嗡鸣卡在长管里。
门外的声音如同摁下了暂停键。
别墅里的一切如同一个彩色电影幕布,开始一点点褪色。
墙壁变成灰白,地毯褪成浅褐,连她胸口的血迹都在慢慢变淡。
他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堆透明的光点,顺着指缝,随着微风,飘走了。
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悠长的回响。
安卿鱼抬起头,镜子里的月光没有了,只有他的脸。
此刻,安静得可怕。
整个别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草地的风穿过敞开的门,卷起几片干枯的三角梅,落在空荡荡的地毯上。
没有月亮,没有草地,自然,也没有了墨墨。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草地绿得刺眼,远处的天际线正一点点透出微光。
噩梦结束了。
只是不知道,醒来的世界里,会不会比这无尽的循环,更像一场空。
他取下眼镜,拿出手帕,慢慢擦拭着镜片上,透明的水珠。
难怪她总是想要离开大夏,去追随她的自由。
原来……
是这种“自由”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