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62
墨墨的眉眼黯淡下来,整个世界,迷雾遍布,唯有她一人。
空洞的眼眸里,落下一滴泪。
她喃喃自语着,“可是你说晚了……”
……
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头顶,是天花板上,那巨大而华丽的吊灯。
碎玻璃插进眼眶的刹那,他听见墨墨在耳边轻笑:“你为什么不还手呢?”
“杀了我,这一切都结束了……”
意识沉下去,又被新一轮的疼痛拽起来。
他死在手术台上,被自己开膛的手术刀划破肚皮;死在楼梯间,被滚落的吊灯砸烂头骨;死在深夜的冰冷的马路上,被突然掉落的三角梅花架压成肉泥……
每一次死亡都带着不同的痛感,每一次睁眼都看见墨墨的脸。
有时她是冷酷无情的凶手,有时是冷眼旁观的看客,有时只是化作空气里的一声叹息,提醒他——
只要杀了她,一切都结束了。
当冰冷的半截剑刺过身体,他在剧痛中闭上眼,清楚地知道,下一次睁眼,又会回到某个起点。
而死亡,永远在转角等他。
第八十三次睁眼时,安卿鱼正站在别墅二楼的走廊。
此刻是白昼。
楼下传来水壶烧开的嗡鸣,草地的风卷着蒲公英撞在玻璃窗上。
是墨墨的爸爸醒了,他在煮早餐。
一切都停留在悲剧未发生发生时。
又或许,是一切悲剧从未发生的假象。
他的手心攥得发白,那把熟悉的手术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里,冰冷的触感顺着指缝爬上来,像条吐信的蛇。
墨墨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玫瑰味。
他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地毯上拼拼图,阳光从纱帘里漏进来,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安卿鱼,你看这一块是不是放错了?”
明明没有笑,却让人觉得,她此刻很幸福。
拼图上是片湛蓝的海,只差最后一块就能完成。
而她,不再是八岁那年的模样,而是……
安卿鱼第一次看见她的模样。
穿着校服,笔直长发高高束起,拼图旁边,堆满了书。
他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幻觉。
“墨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手术刀的尖端穿过食指指腹,尖锐的疼痛,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
他向墨墨走去,单膝下跪,半蹲在她面前,双手落在她脸颊上,染血的右手食指压在她眼尾。
墨墨的睫毛很长,她眼睛微微睁大,跟他对视着,“你的手怎么了?”
“我们一起活在这个世界里,怎么样?”安卿鱼低下头,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我们是世界上,唯一了解彼此的朋友,你愿意在这个地方,给我一间房间吗?”
“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光透过窗户,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拼图从手里滑落,最后一块蓝色的碎片滚到他脚边。
“安卿鱼?”
她歪着头,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墨墨有些难受,眼睛好痛,他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