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怜悯,只是会难过
唐倾晚回到房间到头就睡,大概是因为这两天休息的时间都大打折扣所以睡得格外沉。
但是睡得沉也不是睡得死,乔天涯敲门敲了一声他就醒了。
虽还没到午时,但是温度上来了也闷得慌,唐倾晚没盖被子睡都出了点汗,他随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就拿着自己装针的真皮袋就去了姚温玉的房间。
姚温玉骨子里仍是那个矜贵的阒都公子,纵使双腿已废,也绝不肯让人瞧见半分狼狈。晨起时他未唤仆役,就是不肯让人看见他受伤的姿态。因为乔天涯与姚温玉境遇相似,许多事情只有乔天涯明白,所以沈泽川就让乔天涯照顾,乔天涯同意了,也就留在了姚温玉身边。
唐倾晚:啊...虽然药的确很难喝,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即便嘴里有药味没胃口也多少塞点吧,我记得你也不挑嘴吧?
唐倾晚:听说你每顿剩的还挺多?
唐倾晚用银针扎进穴位,一边跟俯卧在床上的人聊着天。
姚温玉:(无奈)是量过多罢了,过于夸张了
唐倾晚:对我来说是正常的量
姚温玉:唉,还是老样子,理不直气壮
唐倾晚看着他裸露出来的后背,加上上面扎着的针,整个人看着很是病弱单薄。
得好好养回来。
唐倾晚这般想道。
唐倾晚:要真说理,我哪里说得过你?
唐倾晚:至于你跟兰舟昨夜的谈话,过来的路上乔天涯已经跟我说过了
闲聊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唐倾晚:反正横竖都会是硬仗,就索性疯点,要做就做得彻底。
姚温玉:我早知你能料到
唐倾晚:只是知道一个结果罢了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
唐倾晚:对于那个皇嗣,你有什么猜测?
说到这个,姚温玉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沉默了好一会儿。
姚温玉:他不足为惧
唐倾晚有些惊讶
唐倾晚:现在他在杨家手上,杨家如今又在阒都,可以说在薛修卓跟太后的眼皮子底下
唐倾晚:一旦出来,太后很就会用他来扳倒如今的储君
唐倾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唐倾晚:为什么说他不足为惧?
姚温玉:那个皇嗣不会参与皇位之争
姚温玉:杨家所为只不过是因为薛修卓的速度太快而慌了阵脚
唐倾晚:慌了阵脚?
姚温玉:光诚帝留下那个皇嗣是为了颠覆如今的情况
姚温玉:但如果只是为了抑制八大家族,扳倒太后,这大周江山的皇帝又并非要那个皇嗣做不可
姚温玉:不必...拉他淌这浑水
姚温玉侧头,看着唐倾晚的眼睛。
姚温玉:我想,那个皇嗣亦是不愿的
姚温玉:即便杨家有心,也是于事无补
唐倾晚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姚温玉应该不认识那个皇嗣,为什么,却知道那个皇嗣不愿意...并觉得他不足为惧。
唐倾晚把针取下来后,把衣服给他穿上,姚温玉撑着床,面不改色地自己坐了起来。
他与姚温玉谈了好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先回房给萧驰野写信,让他叫人寻个军匠来茨州,为姚温玉量身定做四轮车。
信写后就绑在野的脚上,让它送过去。
唐倾晚望着野飞远的身影,沉思着,如今萧驰野应该还在交战地那里跑上跑下,自己目前还不能回去帮忙。他叹了口气,沈泽川,纪纲,姚温玉,这三个的身体都是由他医着,而离北那边还紧张着,真的是分身乏术。他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几份用。
槐州的政务需与周桂细细敲定,接连数日,沈泽川都泡在周桂那间堆满账册的书斋里。窗外竹影婆娑,却遮不住幕僚们探头探脑的身影——姚温玉的盛名早传遍茨州,那些文人雅士递来的名帖都快摞成小山
而唐倾晚这段时间常常泡在厨房跟药房里,关于沈泽川跟周桂他们谈的事情也是由杨辰来转告。
三日后就是花戚联姻,唐倾晚对此表现得不冷不热。不过还是差人备了礼。虽然此刻关系微妙,但是情分仍在,尤其是对戚竹音。
过了两日,姚温玉让乔天涯告诉沈泽川,明日花戚大婚提他备份厚礼,说是因为花三小姐对他有救命之恩,并替他道一声谢,但不要与她讲别的,告诉她,自己很好。
唐倾晚难得的空闲时,听见庭院里隐约的古琴声。
顾辞:看不出来,他弹琴的功夫还不错
顾辞:听说他挺宝贝他的琴
顾辞:连桃子都不敢碰
唐倾晚:这是他的傲气
唐倾晚:旁人很难懂
唐倾晚:而且,他应该从没弹给别人听
唐倾晚:(轻笑)看来让他去照顾元琢是对的
乔家倾覆时,乔天涯正流放苦寒之地。最狼狈的岁月里,他同野狗夺过馊饭,还要护着病弱的嫂嫂。如今浮沉半生,身边唯剩一把琴
唐倾晚没有去问姚温玉的腿觉得如何,平日里又是否会疼痛。他平日给姚温玉备的药中有给他的腿止痛的成分,而且这算是多余的问候。
萧驰野那边动作很快,军匠来后就迅速给姚温玉量身打造了四轮车。
唐倾晚不会像让人避讳说一些跟腿有关的词汇。
有时会说:“让乔天涯带你出去走走”“别老窝在房里,出去溜达溜达”
“别发霉了”
唐倾晚从未纠结过怎么跟现在的姚温玉相处,只是做自己的事罢了。就像以前一样,友人病了,就给他治,唐倾晚没有怜悯,只是会难过。
本来都打算去离北了,但是因为姚温玉,唐倾晚又生生地留下来了,是因为不管于公于私,姚温玉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