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琢

出了房门,唐倾晚就去找费盛问姚温玉的事。

唐倾晚:消失了?

费盛:随乔天涯亡命奔逃时,我们曾在茶马古道与阒都的眼线断了联系

费盛:等到恢复的时候,姚温玉已经消失了

阒都是锦衣卫最熟悉的地界,费盛的人说消失了,那人很可能...

不对...唐倾晚眉头紧皱,孔湫还想要振兴稳健派,姚温玉就是必要人选,于公于私,孔湫都不会让他死才对。

费盛见唐倾晚眉头紧皱,继续说

费盛:起初不过是个寻常的失踪。孔湫跟岑愈连那人的半片衣角都没寻见

费盛: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海良宜下葬的菩提山,我的人前去探查,发现了废弃的马车,他被人劫持了

费盛:倘若当真只为劫持,总该有桩买卖要跟孔湫谈,才能让姚温玉发挥人质的作用

费盛:然而孔湫那头没收到任何消息,就连晋城姚氏对此仍是杳无音讯的寂静。

唐倾晚:但是杀他总得需要一个理由,他现下已经无法再承担号令天下学子的重任,对于阒都而言就是废子,杀他完全没有必要

费盛:我也觉着奇怪,他无官无职,却是姚氏的嫡孙,杀他只有麻烦没有好处

唐倾晚:啧...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知道的情报也就这些,唐倾晚也就没有多留费盛,让他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到了子时,萧驰野带着曾麟趁夜出城,猛随着萧驰野翱翔向北。

晨阳早已经在半途接应,萧驰野到了边博营要睡几个时辰,紧跟着北上叫战地。

唐倾晚:哄好了?

唐倾晚跟沈泽川站在城门口,萧驰野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沈泽川:嗯

唐倾晚:二哥可不好哄啊,本事见长啊,兰舟

沈泽川:哪里,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呢

数日后暮雨初歇,茨州守备军的粮车碾着泥泞驶入茶州城门。费盛翻身下马时,蓑衣还在滴水,他踏着廊下积水疾步而入,将一摞文册呈到沈泽川案前。 同时还交上了槐、樊两州的物价听记。不仅如此, 他连雷常鸣、雷惊蛰的底细也查了个清楚

现下唐倾晚也在茨州,虽是为了看护沈泽川的身子,但是对于这边的事情也是需要了解帮忙的。

他们在谈话时,唐倾晚也就在一旁听着。

在他们谈及兵部邵氏的时候留心了下,对于乔天涯的反应有点存疑。

再过几日就是七月末了,茨州的粮车出去,银车回来,眼看要入秋,而如今沈泽川的身子好上了许多,唐倾晚也就估摸着过两天就去二哥那里。

但是当天晚上,唐倾晚正在药房里挑拣药材,突然门被撞开,顾辞慌慌张张地赶进来。

顾辞:主子!出事了!

唐倾晚皱眉,他记得沈泽川是因为今日城里来了好些乞丐所以出去看看,路上有乔天涯他们,总不至于又出事受伤了吧?

唐倾晚:怎的?兰舟因为乞丐闹事被波及了?

他把挑拣好的药材放好。

顾辞:不是..!是姚温玉!

唐倾晚猛地侧头看向顾辞

唐倾晚:人找着了?在哪里?

顾辞:找是找到了,但是看着跟去了半条命,主子你快跟我来!

二人速度很快,正好撞见被背着进屋的人。

唐倾晚愣住了。

被背着的人是姚温玉...却又不像是姚温玉。

那人满身血污,尤其是还在渗血的腿...唐倾晚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判断出来,那双腿怕是废了。

唐倾晚:...元琢?

他的声音很轻,就连他自己听着都是模糊的。

那青衫磊落的独绝公子被人打断了双腿,海良宜与姚氏珍藏了半辈子的璞玉,就这样轻易地沾了泥。

唐倾晚:他身上需要清理...

过了一会儿,直到姚温玉被背进房内,唐倾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辞:已经命人去了

丁桃:三公子!

丁桃抱着一只猫跑了过来,唐倾晚认出来了,那是姚温玉养的那只猫。

丁桃:那是姚公子,他伤得很重,腿...腿好像断了没办法,您快去给他看看

唐倾晚:我先去让人抓药...等给他清理好了,我再过去

他知道姚温玉是怎样的人,他们是朋友,姚温玉怎会愿意以那样污秽的状态跟自己的好友相见?即便伤势重,也不愿意那么狼狈,他们的再次见面不该是这样的。

半刻后,唐倾晚进了屋。

唐倾晚:元琢...

姚温玉:玉行

虽然已经清理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姚温玉瞧着瘦了许多。

可哪怕到了这样狼狈的地步,在面对唐倾晚时却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痛哭,也没有歇斯底里。

唐倾晚呼出一口气,走过去俯身查看他的腿,面色没有变化,没有怜悯,没有生气,他不想姚温玉难堪,后者也不需要这些可怜。

唐倾晚面不改色地把被子给他盖好

治不了...

腿被伤得太狠了...

唐倾晚:手

姚温玉把手递了过去,任由对方给自己把脉,虽然唐倾晚没有说,给他盖好了被子,但是他不蠢,看得出来,自己的腿的确彻底没救了。

他们二人相继无言,明明已经许久未见。

良久,唐倾晚的手才从他的手上移开。

唐倾晚:你们先谈着,元琢,你也是为了找兰舟才来此的吧

他的语气平淡

但是,在不远处的沈泽川却看到了,唐倾晚给姚温玉把完脉的那只手在发抖。

姚温玉:如你所说,我来此地确实是为了投奔同知

唐倾晚:等药煎好了,我再来

杨辰:大人...

唐倾晚垂眸,阴影下的眼神是被压抑着的汹涌。

余小再见唐倾晚出来,连忙把脸上未干的泪水抹干,他已经哭了两场了,声音很是沙哑。

余小再:三公子,元琢...元琢的情况怎么样啊

在见人去叫唐倾晚时,他才从丁桃的口中得知唐倾晚会医术,而且在这方面本事了得。

唐倾晚:腿不成了

听到唐倾晚的话,余小再的眼眶又湿润了

唐倾晚:他被人下了毒,那毒...

唐倾晚:很棘手。

那种毒,他从一灯大师那里了解过。名为迟归。已经不是棘手的程度了。

迟归迟归终要归,它跟疾追一样,都是吃了几乎必死的毒药。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毒会一寸寸蔓延过姚温玉的身体,最终将他吞噬。

不过...目前发现还算及时。还有机会,只不过是几乎必死,只要没有肯定判决,他唐倾晚就能跟阎王爷抢人。

费盛:人...能救得回来,还能成吗

唐倾晚呼出口气,像是下了决心。

唐倾晚:顾辞,你写信给二哥,我短时间内不会回去,把元琢的事情也同他在信里说

顾辞:好的主子

随后他看向费盛,凤眸中浮现着若隐若现的冰冷

唐倾晚:我不会让元琢死的

唐倾晚手成拳,元琢中的毒以及断掉的腿跟薛修卓绝对脱不了干系。

薛修卓想留在朝中为李剑霆出力,他就不能被人抓到可能弹劾他的把柄,所以他只能下慢性毒,这样等姚温玉发现中毒,出现明显症状,就来不及了...唐倾晚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提早走了,那么等待着姚温玉的就是折磨般的漫长死亡。

薛修卓太懂得如何碾碎姚温玉的傲骨。死去的姚公子仍是学子们心中不染尘埃的谪仙,可他偏要将那袭白衣拽入污淖——让天下人都看清,玉碎了,终究会沾满泥浆。

薛修卓要杀的,不是姚温玉这个人。

他要杀的,是姚温玉在众人面前“云上仙”的形象。

薛修卓要剜的,是姚温玉骨子里那根撑起脊梁的傲筋。正是这根傲筋,让他在阒都浊流中始终衣不染尘。如今薛修卓不仅要撕碎天下人眼中的谪仙皮相,更要亲手把姚温玉按在泥潭里,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那点清傲——那点支撑他在这个腌臜世道里活成云上仙的执念,被一寸寸碾进污秽里

杀人算什么“高明”

薛修卓要的是“诛心”

回到药房的唐倾晚一拳打在柱子上。

唐倾晚:薛修卓...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那人的名字。

是他小瞧了薛修卓的疯劲。

薛修卓是要和姚温玉来一场公平的竞赛

薛修卓认为,这是由于他和姚温玉,从来没有机会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和姚温玉的竞赛,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不公平,直到姚温玉落到泥里

只要他们都落在泥里,那么竞争才算公平。

可是...

唐倾晚眼眶通红,方才面对姚温玉的淡然已经不见踪影。

他喃喃着

唐倾晚:凭什么你的抱负要拿元琢来换...

没有容人之量,逼人入世,实在是臭棋一着。

如果姚温玉是敌人,那么他对立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会选择首先杀了他,可是唐倾晚知道姚温玉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从未想过卷入当中,一直被姚家跟海良宜护在身后,远离这些纷争,而姚温玉也从未想过参与,他只是自由的游客,应在潇洒中度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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