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归途的狼
天还未亮,萧驰野跟唐倾晚就已经准备出城,在城门口时,萧驰野突然叫住了他。
萧驰野:给
他扔去一副东西,唐倾晚抬手接过来,是一副崭新的臂缚。
唐倾晚:看不出来,他手艺那么细
他的目光看向萧驰野,眉头微挑
唐倾晚:你怎么就一个?
萧驰野:另一个留给兰舟了
唐倾晚:斯...
萧驰野:怎么了?
唐倾晚:没什么
萧驰野:你带的人够吗?
唐倾晚:差不多
唐倾晚:我把杨辰他们留在这里,由兰舟看着
唐倾晚:禁军留下了两千人,应该没问题
唐倾晚:我让杨辰回头提醒兰州,准备名册,不要把茨州的兵跟禁军和锦衣卫混在一起
萧驰野:嗯
唐倾晚见这人还在往后面瞅,眼角抽了下
唐倾晚:我给他写了补身子的单子,不用操心,这还没出城门呢你就眼巴巴地瞅
萧驰野:兰舟身子娇贵,的确让人难放下心
萧驰野:你倒是爱看我热闹
唐倾晚:我怎么敢呢
唐倾晚:不就是...二公子还路漫漫吗~
萧驰野:臭小子!
他还没骂完,唐倾晚就大笑着驾马出城,把人甩在后面。
在离北境内,能够看到远处的鸿雁山的地方,澹台虎他们聊着边沙的事情。
边沙大漠的部族如星子散落,唯有诞生过"俄苏和日"部族,才配跻身十二部之列。而宿命最耐人寻味处,在于那位一统漠北的俄苏和日,竟与离北王萧方旭在同个风雪夜降生。
萧方旭在落霞关挥下第一面铁骑旌旗时,大漠深处的俄苏和日正用猎隼的利爪撕开悍蛇部图腾。那个雪暴肆虐的冬天,茶石河两岸同时响起号角——离北铁骑的玄色大纛刺破边陲阴云,而俄苏和日的狼头王旗已插上嘹鹰部祭坛,染血的旗角卷着勾马、长鹫两部的降书。
听着晨阳这样说着的澹台虎反应过来。
澹台虎:难道是...
萧驰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背后,仰头饮尽水囊里的水,系口子时接了句。
萧驰野:就是阿木尔
唐倾晚跟在他身后,打量着自己的这个新臂缚,闻言抬头,看着远处的鸿雁山。
唐倾晚:阿木尔是边沙如今最有可能做大君的人,他有收服十二部的野心。
他接上了萧驰野的话题
唐倾晚:老虎,沐青,你们现在看到的边沙骑兵实际上是由阿木尔更改后的边沙骑兵
沐青:更改过的?
萧驰野:俄苏和日这手玩得刁钻,把勾马部的良种塞进蛇部骑兵胯下。如今嘹鹰部的驯鹰人全编入了蛇部轻骑,他们在天上撒开的网...空中能和离北一战
澹台虎跟沐青面面相觑,然后目光投向浪淘雪襟跟绝影啸月。
沐青:(沉思)离北的战马和悍蛇部难道不一样吗?
萧驰野:当然不一样
萧驰野跟唐倾晚给他们解释,离北王为了跟上悍蛇部的速度,在落霞关开辟了新马场,不再使用来自锁天关的战马。
离北铁骑如今的战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育的,悍蛇部曾经也是使用鸿雁山的马种。
阿木尔在观察离北轻骑突袭时,他意识到同样的鸿雁山马种,在离北铁骑手中竟能多负重三成铁甲,若有一日萧家军卸甲冲锋,悍蛇部赖以成名的速度优势便会土崩瓦解,所以,他选择了矮种马
萧驰野:那些马简直快得惊人
他跟唐倾晚回忆起多年前曾看过的那一眼。
唐倾晚:矮种马虽然矮小,但耐力很强
唐倾晚:(冷笑)外人不懂这些,认为陆广白名不副实,不配位居天下四将,有本事自己上位试试,真以为陆广白消耗的事一个普通的骑兵?
萧驰野:那可以说是世上最快的骑兵
萧驰野:没能削弱勾马部就是因为追不上
而这,也是阒都不愿意放陆广白出兵的原因。
萧驰野:这些贴地窜行的鬼影,险些击溃离北铁骑。老爹为战马增重的铁甲,此刻累赘—悍蛇部的弯刀专挑马腹柔软处下手,矮种马载着骑兵从铁骑阵型缝隙间掠过
萧驰野:老爹的解决方式——既然重量拖慢了速度,那就让重量成为武器。
六年前那场摧枯拉朽的边沙突袭,真正的杀招就藏在马蹄之下
萧驰野跟唐倾晚神色都带着各自心知肚明的凝重。
关于这个问题,他们都曾经思考过,这样的劲旅,除了加重,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萧既明对此的选择是削薄了离北铁骑的铠甲,增强了离北铁骑的机动性,但是萧驰野不满足。
他是贪婪的狼,他无法就此放弃离北铁骑的优势。
唐倾晚打开水壶喝水,眼神微沉。
当初还说轮不到他们,而现在,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太快了。
师父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
“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
战场从来都是吞噬节奏的巨兽——胜负往往就悬在谁先被拖入对方的"快慢陷阱"里。
战场上的机会如白驹过隙,唯有隐忍方能将其扼住咽喉。那些看似绵软的试探,往往是为致命一击抽筋剥骨的前奏——真正的杀招从不炫耀锋芒,只等对手在疲于招架时暴露出最脆弱的命门。
唐倾晚的确算是脑袋聪明,在少年时期就用计,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擒住对方领头,在游击战上也颇有研究,甚至可以跟陆广白唠上几句,但是,还不够。
仅仅如此,还不能够成为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萧驰野与唐倾晚,一直被父兄护在身后,被阻挡着,没有跟阿木尔正面过。
萧驰野跟唐倾晚抬眼,默契地对上眼神。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已经把阿木尔当作了必须击败的对手。
那是老于世故的秃鹫,他们还是才踏上归途的狼。
归来的猛跟野在空中盘旋一圈,携着疾风而下,落在各自主人的肩膀上。
两只鹰今日有些反常,莫名一致地盯着天空,眼神锐利,即便在主人的抚摸下也没有转动目光。
唐倾晚:很反常啊...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傻鸟这副样子了。
天地骤然死寂,草浪间倏地窜出一道腥风,宛如毒蛇吐信。那猎隼刚挣出草窠,猛禽的黑影已劈空而下——利爪扣进羽翼的闷响,像是钝刀捅进皮囊。猎隼的扑棱声还未传远,便被提着冲天而起,翎毛混着血珠簌簌飘落。尚在抽搐的爪尖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猛禽金褐色的喙上沾着碎肉,它歪头撕下片带骨翅羽,像在炫耀这场不对等的虐杀。草叶上蜿蜒的血迹,勾勒出猎隼方才垂死挣扎的轨迹。 旷野重归寂静,唯有风掠过猛禽爪间黏连的筋膜,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唐倾晚:(边沙部的猎隼?)
在判断出这血肉模糊的鹰的出处的同时,唐倾晚心头一紧,翻身上马。
他们还没有到达离北驿站,才进入离北的境内,边沙部的猎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传来了鼓声
骨津:二位公子,在东边!
晨阳:那是边博营,也是巡查营,他们有直达东北粮马道的支援马道
晨阳也飞快地上马,在扬鞭前想起什么,愕然地回头
晨阳:边博营往东是沙三营,王爷的前线兵马轮换就在那里,那里还常年储备着离北的战马,以供北上交战处应急用的——是萧方旭亲手设计的轮换体系
边沙骑兵已经打到了这里吗?
那沙三营呢?
那离北王呢?
不妙的疑问一闪而过,随着鹰再度腾空,他们驾马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