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全息鬼差上岗
晟世集团大厦顶层的玄学咨询部，此刻仿佛化身为一艘潜入深海幽境的科研潜艇。常规的日光灯被尽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精密调制的、低饱和度的幽蓝色光源，均匀地铺洒在每一寸空间。这光线既足以照亮必要的操作区域，又完美地营造出一种沉静而略带神秘的分析氛围，仿佛将窗外喧嚣的都市声浪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那微凉的、带着臭氧和精密仪器特有金属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她伸出略显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指，拿起控制台上那副经过特殊改装的VR眼镜。镜框边缘蚀刻着细密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电路纹路，在幽蓝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微光。戴上它的瞬间，现实世界的边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迅速模糊、溶解。视野被一片深邃的、由无数0与1构筑的数字化空间彻底接管。
星耀传媒那栋令人谈之色变的凶宅，其精确到毫米级的3D结构模型，正悬浮在视界中央的虚空之中，缓缓自转。冰冷的钢筋水泥框架、复杂的管道线路、家具陈设的轮廓，都以半透明的灰白色线条清晰地勾勒出来。然而，真正令人心悸的，是模型内部那些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暗红色流体——那是经过“阴气可视化算法”处理后，呈现出的残留能量轨迹。它们如同血管网络般在虚拟的墙体、地板间蜿蜒、搏动，每一次细微的胀缩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源自负面情绪的腐朽气息，仿佛整栋建筑都在虚拟空间里痛苦地呻吟。
「加载‘阴气溯源算法’，层级三，时间回溯至案发前72小时。」程诺的声音在通讯耳机里响起，清晰而冷静，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他坐在环形控制台的主位，修长的手指在布满按钮和触控屏的操作界面上快速而精准地舞动，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他身旁的监控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指令下达的瞬间，悬浮的3D模型内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那些原本无序流淌、盘踞在建筑各个角落的暗红色“血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拨动了流向！它们如同退潮般，开始剧烈地、逆向地奔涌，朝着一个共同的核心点疯狂汇聚！那个点，正是当初从直播设备夹层中挖出那枚诡异战国玉琮的精确坐标——位于地下室承重柱的深处。暗红色的能量流在那里高速旋转、压缩，形成一个不断脉动、颜色深得发紫的能量漩涡，仿佛一颗虚拟空间里正在形成的、不祥的心脏。
「酷！」林小雅盘腿坐在旁边的转椅上，嘴里嚼着泡泡糖，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自己面前分屏上的代码流。她穿着印有巨大卡通猫头的连帽衫，与这高科技作战室的氛围形成鲜明反差。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指令，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程序逻辑完美，就是缺了点‘说服力’…给咱的‘阴差’大人加点威慑特效！」
随着她最后一个回车键重重敲下，虚拟空间中，那高速旋转的暗红能量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白光！光芒收敛处，一个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半透明人形赫然凝聚成型！它身着一套样式古朴、线条刚硬的皂色差役服，头戴方巾，面容模糊却自带一股森严之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手中紧握的那条“锁链”——并非实物，而是由无数幽蓝色数据粒子高速流动、旋转、编织而成的能量束，其尖端闪烁着冰冷的电弧。这“全息鬼差”甫一现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那条幽蓝数据锁链便如同拥有生命和目标的毒蛇般，“嗡”地一声激射而出，自动锁定空气中残留的、如同烟雾般丝丝缕缕逸散的怨念粒子！
锁链所及之处，滋滋的微弱电流声在VR空间里模拟响起。那些被锁链“捕捉”到的怨念粒子，如同雪花落入滚烫的烙铁，瞬间消融、湮灭。与此同时，模型侧边实时监控的能量数值柱状图，伴随着一阵悦耳但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地向下回落！代表着凶宅内部整体“阴气污染指数”的红色进度条，正在被高效地“净化”。
「数值下降速率稳定在预期值120%，能量捕捉效率优异。」程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快速汇报着关键数据。「‘鬼差’程序运行稳定，目标锁定精准。」
傅临渊一直沉默地站在环形控制台外围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猎豹。他高大的身影几乎与幽暗的背景融为一体，只有镜片偶尔反射过控制台闪烁的数据微光，才显露出他并非一尊雕像。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众人，牢牢锁定在悬浮的3D模型上，仿佛能洞穿那些冰冷的线条和流动的能量。就在众人为“全息鬼差”初战告捷而稍稍松一口气时，他那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操作室的平静：
「东南角，承重墙与地面交界处，坐标（X: 7.85, Y: 3.02, Z: -0.15）。」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模型上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忽略的点。「这里，能量溢出点被算法忽略了。虽然微弱，但持续性外泄，如同堤坝上的蚁穴。」
众人愕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极其复杂的建筑结构线条中，那个位置确实存在一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裂缝”标识——在原始的平面结构图上，它的宽度标注仅为0.5毫米。如此微小的瑕疵，在庞大的建筑模型和汹涌的能量流显示中，如同大海里的一粒沙，竟然被傅临渊一眼捕捉！
苏晚晚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傅临渊是如何发现的。戴着传感手套的右手，如同指挥家般在空中迅捷而流畅地一挥一划。VR视野中，一支由光子矩阵构成的“建模笔刷”瞬间出现在她手中。她将笔刷的尖端精准地“点”向傅临渊指出的那个坐标点，手腕灵巧地一转一压，如同最精密的泥瓦匠在填补缝隙。只见虚拟空间中，那道细微的墙体“裂缝”处，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淡金色微光的“数据砂浆”凭空涌现，迅速而完美地将那处微小的缺口填补、抹平、加固！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呼吸，墙体在虚拟修复完成的瞬间，表面的能量流动立刻变得更为稳定、平滑，再无一丝外泄。
操作室里响起一片细微的抽气声。林小雅吹破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啪地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傅临渊从阴影中迈步而出，锃亮的皮鞋踩在消音地板上，发出沉稳而富有韵律的轻响。他径直走到苏晚晚身后，距离近得苏晚晚甚至能感受到他西装布料下散发的、带着淡淡雪松气息的体温和他存在本身带来的无形压迫感。他微微俯身，目光透过苏晚晚佩戴的VR眼镜侧边，似乎能直接看到内部那神奇的数据世界。他镜片上倒映着飞速流动的绿色代码流，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你刚才修复的，不仅仅是模型上的一个坐标点。」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落在苏晚晚因专注而微微绷紧的侧脸上。「那是建筑内部一个极其微小的三维拓扑结构缺陷。这种对空间异常点的瞬间感知和精准操作能力…」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专业的评估，「非常罕见。」
苏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却被VR眼镜固定了视野。傅临渊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她从未深入思考过自己这种近乎本能的“修复”能力，此刻被他以一种如此冷静、近乎学术的方式点出，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和…被看透的不安。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尖锐、急促、如同防空警报般的蜂鸣声骤然撕裂了操作室的平静！刺目的红光瞬间从所有屏幕的边缘爆发出来，将整个幽蓝的空间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悬浮在模型中央、正高效执行净化任务的“全息鬼差”，动作猛地一僵！它那由光点构成的身躯剧烈地闪烁、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手中那条幽蓝色的数据锁链，原本稳定追踪着怨念粒子，此刻却像突然失去了目标般疯狂乱舞，发出刺耳的电流爆鸣声！紧接着，锁链的尖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牵引，猛地调转方向，死死地指向了模型中心——那枚作为一切污染源头的战国玉琮的3D模型！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无比、边缘燃烧着虚拟火焰的血红色警告框，如同地狱之门般在所有人眼前的VR视野和现实的控制台主屏幕上同时炸开！猩红的文字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恶意，疯狂地跳动、闪烁：
**【追溯指令1987// 权限不足// 核心数据库访问被拒绝//**
**【强制抹除程序启动// 数据焚毁倒计时：10s——】**
猩红的数字，如同死神的丧钟，在警告框中央开始疯狂跳动：
**9...**
**8...**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同步报数，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数据焚毁倒计时：9…】**
**【数据焚毁倒计时：8…】**
“什…什么情况？！”林小雅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泡泡糖黏在了嘴角都顾不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试图夺回控制权。「防火墙呢？我的加密协议呢？见鬼了！」
「权限不足？不可能！我们拥有最高临时访问许可！」程诺的眉头死死拧成一个川字，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在触控屏上快得几乎要擦出火花，试图解析那个突兀出现的指令编号“1987”。「指令来源未知！像是…像是从数据库最底层被触发的某种…自毁机制？！」
「定位焚毁源头！强制中断能源供给！」傅临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压下所有慌乱。他一步跨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几个物理按键上急速按下，眼神锐利得能穿透屏幕。「苏晚晚！尝试用你的‘修复’权限干扰它的核心指令流！快！」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眼前那疯狂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和刺耳的警报声，如同死亡的浪潮般向她汹涌扑来。虚拟空间中，那个代表着玉琮的模型点，正如同即将爆炸的超新星般，散发出越来越刺眼、越来越不稳定的能量光芒！数据焚毁…这意味着他们倾注了无数心血建立的模型、刚刚找到的关键线索、甚至可能整个溯源分析的核心数据库，都将化为乌有！
她没有时间思考！恐惧被更强烈的、保护成果的本能压倒。她猛地抬起戴着传感手套的双手，十指张开，如同要拥抱或者阻挡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性能量！在VR视野中，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风暴般席卷而出，试图强行“抓住”那枚狂暴的玉琮模型，试图用自己的感知去“堵塞”那道从数据库最深处涌出的、名为“焚毁”的指令洪流！
意识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无数冰冷代码和森严权限构筑的叹息之墙！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排斥力瞬间反噬而来，震得她指尖发麻，眼前发黑！那指令的源头，深不见底，权限等级高得令人绝望！
**【数据焚毁倒计时：7…】**
**【数据焚毁倒计时：6…】**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上窜。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在耳膜深处重重敲响。那抹代表毁灭的猩红，几乎吞噬了她的整个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