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防咒西装毁灭日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陈年朽木的腐败气息，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深入骨髓。星耀传媒那几起离奇猝死案残留的最后一丝、也是最顽固的“怨念”源头，最终被苏晚晚颈间那枚古董罗盘牢牢锁定——就在这栋发生过骇人听闻灭门惨案的城郊别墅，主卧。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形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数十年未曾散去的绝望、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些无形的负能量如同粘稠的、带着毒性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每一个踏入此地的活物，试图将他们也拖入永恒的冰冷深渊。
主卧中央，苏晚晚赤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脚下是用掺杂了磁铁矿粉和特殊朱砂的粉末精心绘制的净化阵图。复杂的符文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哑光。她双目微阖，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古老而稳定的安魂印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清越而略显生涩的咒文从她唇间流淌而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试图抚平这片空间扭曲的“伤痕”。
悬在她颈间的罗盘吊坠，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柔和却无比坚定的乳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盏孤灯，顽强地对抗着弥漫四周的浓重阴气。那光芒映照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门口，程诺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操作员，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一个闪烁着复杂数据和波形的平板电脑，实时监控着房间内紊乱的能量场读数。他的右眼——那只特殊的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蓝芒，捕捉着肉眼无法观测的能量流变。耳机里，林小雅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传来：
「次声波发生器频率稳定在18.9Hz，持续输出…晚晚，负能量场核心波动剧烈，小心点！」
「负能量读数正在稳步下降…核心区域的密度在减弱…」程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的乐观，手指快速在平板上滑动，调出新的分析图谱，「有效，阵法和声波共振有效…」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等等！不对！」程诺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有东西在抵抗！能量读数在逆向飙升！核心点…在角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警告，卧室西南角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那并非光影的错觉，而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色气旋凭空涌现！它翻滚着，扭曲着，散发出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更夹杂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纯粹恶意的精神冲击！那气旋发出一声无声却直击心魄的咆哮，凝聚成一头狂暴的、无形的凶兽，携带着摧毁一切的怨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阵眼中心、力量消耗大半的苏晚晚猛扑而来！目标直指她胸前散发着安魂之光的罗盘！
苏晚晚的咒文瞬间中断！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胸口，她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如纸。颈间的罗盘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那怨气狂潮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死亡的冰冷气息已扑面而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无限压缩。苏晚晚甚至能“看到”那翻滚的灰黑色气旋中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避无可避的生死关头！
一道深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苏晚晚面前，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是傅临渊！
他不知何时也悄然进入了这间凶险的主卧，此刻正背对着苏晚晚，挺拔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直面那汹涌而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怨气狂潮！他没有结印，没有念诵任何玄奥的咒文，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正对着那咆哮扑来的、由最深沉怨念凝聚的灰黑色凶兽，虚虚向下一按！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仿佛能镇压天地万物的恐怖力量，骤然以他掌心为中心爆发开来！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闷嗡鸣，仿佛整栋别墅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震颤！那气势汹汹、足以吞噬生机的怨气狂潮，如同狂怒的海浪狠狠撞上了坚不可摧的万年礁石！
“嘶啦——！！！”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尖啸声骤然响起！那是怨念被强行撕裂、被恐怖力量湮灭时发出的最后哀嚎！汹涌的气旋瞬间被震散了大半，化作无数缕紊乱的灰色气流四散逃逸。
然而，仍有几缕最为凝练、最为恶毒、仿佛凝聚了所有死者最后绝望和诅咒的漆黑气流，如同拥有生命和意志的附骨之疽，并未完全消散！它们如同狡猾的毒蛇，竟顺着傅临渊伸出格挡的手臂，闪电般缠绕而上！那漆黑的气流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阴寒之力，瞬间蔓延向他身上那套剪裁完美、价值不菲的纯黑色高级定制西装！
“嗤啦——！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密集响起，如同强酸泼洒在金属上！那几缕黑气接触到他西装面料的瞬间，竟如同点燃的引信，引发了剧烈的反应！肉眼可见的，高级羊毛混纺的昂贵面料，从袖口开始，迅速变黑、碳化、碎裂！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
碳化的痕迹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蔓延，昂贵的西装外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纸张，瞬间化为飞灰！眨眼间，傅临渊整条右臂的西装袖子彻底消失，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而更令人惊异的是，在那被烧毁的西装内衬残留的灰烬边缘，以及白色衬衫袖口之下，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繁复、仿佛由某种暗金色丝线精密绣成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神秘纹路，紧贴着他的手臂皮肤，若隐若现！
傅临渊英挺的眉峰甚至都没有因此皱起一分，仿佛那足以腐蚀钢铁的怨毒黑气，不过是拂过手臂的几缕尘埃。他那虚按的手掌猛地收拢成拳！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几缕缠绕在他手臂上、正试图进一步腐蚀衬衫和那暗金纹路的漆黑怨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捏爆！发出最后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彻底湮灭于无形，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趁现在！核心防御被破了！」傅临渊低沉而冷静的嗓音响起，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唤醒了因震惊而失神的苏晚晚。
苏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刚才那一瞬间，傅临渊身上爆发出的那种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恐怖气势，那种举手投足间湮灭怨气的绝对力量……绝非普通人！绝非一个单纯的科技新贵CEO所能拥有！巨大的疑问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她的思绪，但此刻，求生和完成任务的紧迫感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一股带着奇异铁锈腥甜味的温热液体涌出。苏晚晚眼神凌厉，以指为笔，以血为墨！沾着殷红鲜血的指尖在虚空中疾速挥动，留下道道凝而不散的赤红光痕！一个远比之前绘制的安魂咒复杂十倍、充满了凌厉破邪之意的古老金色符咒——破邪印，瞬间在空中勾勒成形！那血符散发着灼热而神圣的气息，将周围的阴冷都驱散了几分。
“敕！”
一声清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悬浮于空中的血符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精准无比地射入净化阵法的核心阵眼！
嗡——！
整个净化阵图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金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在地板上流淌、旋转！残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盘踞在房间角落的怨气，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冰雪，发出密集而轻微的“滋滋”声，迅速消融、汽化、彻底消散！
笼罩在主卧内长达数十年的阴冷、粘稠、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抽走！房间里的光线似乎一下子变得明亮通透了许多，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那股腐朽的木头味也淡去了不少。
星耀传媒连环猝死案，这缠绕着现代科技与古老怨念的首个重大案件，终告完结。
傅临渊缓缓放下了手臂。他低头，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右臂——原本包裹着昂贵西装的部位，此刻只剩下被烧得边缘焦黑卷曲的衬衫残袖，以及衬衫下那惊鸿一瞥便隐去的、繁复神秘的暗金色纹路。地上，散落着他那件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的残骸，大部分已化为灰烬，只有一些坚韧的衬里和内袋碎片还残留着焦黑的形状。
程诺反应极快，立刻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里取出一件备用同款的黑色西装外套，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为傅临渊披上，遮住了那有些狼狈却更显力量感的右臂。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
苏晚晚大口喘着气，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和指尖的刺痛让她有些脱力。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堆西装残骸化作的灰烬上，心中五味杂陈——这件号称能防御低级咒术侵袭的“防咒西装”，在真正强大的怨念面前，终究还是化为了乌有。
然而，就在那片灰烬的边缘，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被烧得赤红、如同刚从熔炉中取出的微型青铜齿轮，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它似乎完全不受那恐怖怨气腐蚀的影响，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而精密的纹路，中心有一个细微的孔洞，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丝丝缕缕几乎看不见的白烟。那小小的齿轮，在满地的灰烬中，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神秘。
林小雅兴奋的声音从程诺的平板电脑里传出来，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哇哦！搞定！能量读数归零！晚晚你太棒了！傅总…傅总您那西装…呃…限量版啊…」她的声音从激动到惋惜，最后变成小小的抽气声。
傅临渊没有理会林小雅的感叹，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新披上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然后，他微微侧过头，深邃如寒潭的目光，越过苏小雅有些苍白的脸，精准地落在了地上那枚散发着微热红光的青铜齿轮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平静，以及一丝极淡的、仿佛尘埃落定般的了然。
苏晚晚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枚奇特的齿轮，心头猛地一跳。她抬起头，正对上傅临渊转过来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旋涡，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对西装损毁的心疼，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如水的审视。他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在刚刚恢复平静的主卧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顾问，」他顿了顿，目光在她震惊未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刚才，你看到了多少？」
空气，仿佛在傅临渊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再次凝固了。任务结束的轻松感荡然无存，一种比怨气更深沉、更复杂的无形压力，悄然弥漫开来。那枚静静躺在灰烬边缘、散发着余热的青铜齿轮，仿佛成了开启下一个、更巨大谜团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