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错版符咒救场记

傅家老宅的宴会厅,如同一座用光与影精心构筑的黄金囚笼。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穹顶垂落,成千上万颗棱面切割的水晶折射着璀璨却冰冷的光线,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网,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空气里浮动着馥郁的晚香玉香水、昂贵雪茄的醇厚烟丝,以及精致冷餐台上散发的食物香气,这些本该奢华迷人的气息,此刻却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过于甜腻的浑浊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苏晚晚的胸口。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却与她身形格格不入的昂贵礼服,丝绸面料滑腻冰凉地贴着皮肤,勾勒出僵硬的线条。站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中心,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塞进华美戏服、提线悬在半空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生涩的牵强。颈间紧贴着肌肤的罗盘吊坠,隔着薄薄的衣料,持续传来一阵阵低沉而压抑的嗡鸣,像一头被困在深海、焦躁不安的巨兽在胸腔深处咆哮。

傅临渊就站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男人身姿挺拔如松,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侧脸的轮廓在辉煌灯影下近乎完美无瑕,如同最杰出雕塑家的杰作。他微微颔首,从容不迫地接受着宾客们程式化的祝福,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浅笑。然而,苏晚晚被他礼节性地、看似亲昵实则带着不容挣脱力道虚握着手腕的指尖,传来的温度却低得惊人!那触感冰冷、僵硬,甚至带着一种极其细微、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颤抖!

颈间罗盘那低沉的嗡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如同警报被拉响,针一样扎着她的神经!

不好!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苏晚晚的心。她几乎是本能地抬眼,目光穿透虚假的社交光环,精准地锁定了傅临渊的侧脸。

他正微微低下头,似乎是在倾听一位白发苍苍、拄着雕花手杖的长辈敬酒时的话语。就在他垂眸的那一刹那,苏晚晚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变——傅临渊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瞳孔边缘,竟无声无息地泛起了一圈极淡、却异常纯粹冰冷的金色!那金色并非温暖的辉光,而是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锋锐和刺骨的寒意,如同熔化的金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霸道、蛮横地向着瞳孔中央侵蚀!伴随着这诡异的金芒,他周身原本沉稳收敛的强大气场,瞬间变得如同即将绷断的弓弦,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狂暴而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正被强行唤醒!

是咒术!而且是极其凶险、濒临爆发的咒术!苏晚晚心头警铃瞬间炸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探向自己改良旗袍的侧开衩内袋——那里藏着她昨夜在陌生的老宅客房里,强忍着心悸和不安,偷偷画下的几张安神符。原本只是想依靠这点微末的玄学之力,在这座阴气森森的老宅里寻求一丝心理慰藉,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指尖在光滑的丝绸内衬里慌乱地摸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她甚至来不及分辨符箓上的朱砂纹路,只凭感觉飞快地夹住一张皱巴巴、带着墨香的黄色符纸,迅速抽了出来。也顾不上细看符头符胆是否画对,趁着傅临渊微微侧身,高大身形巧妙地挡住了绝大多数宾客视线的绝佳时机,苏晚晚指尖灌注了全身力气,将那符纸狠狠揉捏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纸团!随即,她手腕以一个极其隐蔽、迅捷如电的屈指动作,将纸团猛地弹出!

那小小的黄色纸团,如同被赋予了精准制导,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微弱轨迹,“啪”地一声轻响,精准地黏在了傅临渊挺括的深色西装后领内侧,紧贴着他后颈的皮肤。纸团在接触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小撮极不起眼的灰烬,悄然飘落。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被无限拉长、凝固。

傅临渊挺拔的身躯猛地一震!像被一股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他眼中那正疯狂侵蚀瞳孔、带着非人狂暴的金色光芒,如同遭遇了极寒的暴风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退潮、消散!眨眼间,那深邃的眼眸便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幽黑,深不见底。与此同时,他那紧握着苏晚晚手腕、冰冷僵硬得如同铁钳的手指,力道也骤然放松。一股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暖意,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清甜如三月桃花初绽的奇异芬芳,从他后颈被符纸灰烬沾染的位置悄然弥散开来。这股暖甜的气息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溪流,温柔而迅速地驱散了方才那股笼罩在他周身、令人窒息的阴冷与狂躁,仿佛从未出现过。

傅临渊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过头,那双刚刚经历了惊涛骇浪、此刻却已恢复平静无波的眼眸,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精准地落在苏晚晚写满紧张和心虚的脸上。他的目光极其复杂,锐利的审视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着她的伪装,其中混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以及……一丝仿佛发现了有趣玩具般的、带着玩味的探究?

苏晚晚只觉得脸颊瞬间滚烫,心虚得几乎要烧起来。她猛地低下头,避开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密集的鼓点,震耳欲聋。完了!昨晚画符时心烦意乱,好像……好像把一张练手用的、根本不该带出来的桃花符混进去了!那符纸上的纹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似乎真的带着点招桃花的粉意!

就在苏晚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当口——

“铛——!!!”

“铛——!!!”

“铛——!!!”

宴会厅最深处,那座矗立在阴影角落、足有两人高、据说是傅家祖传的沉重西洋古董座钟,毫无预兆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般,沉重地、连续敲响了十二下!

洪亮、刺耳、带着金属摩擦般令人牙酸质感的钟声,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宴会厅里所有的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那声音巨大得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时间,此刻分明才指向晚上八点!

满堂宾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愕然地、齐刷刷地循声望向那个阴暗的角落,惊疑、困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怎么回事?」

「这钟……疯了吗?」

「十二下?现在才几点?」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而苏晚晚颈间的罗盘吊坠,在钟声响起的第一个音节时,便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鱼般疯狂地震动起来!那震动之剧烈,几乎要挣脱链子跳出来!一股强烈的、带着腥甜气息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这样才能压制住那颗即将破腔而出的心脏。她艰难地低下头,目光透过指缝,看向那紧贴肌肤的罗盘。

只见盘面上,那纤细的指针在经历了疯狂的、毫无规律的剧烈摇摆之后,带着一种绝望的决绝,再次死死地钉在了象征“坎为水”的卦位上!而这一次,不仅仅是指针,整个“坎”位区域,连同周围代表深渊、陷阱的卦象纹路,都如同被真正的鲜血彻底浸透!散发出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色红光!那红光妖异、粘稠,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盘面上缓缓流淌、蠕动,昭示着大凶之兆!

刺耳的钟声余音仍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与罗盘上那妖异的血光交相呼应,将整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瞬间拖入了一片冰冷刺骨的、不祥的深渊。苏晚晚抬起头,撞进傅临渊同样凝重深沉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罗盘的红光,也映着她自己苍白如纸的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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