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接受

窗外的云层如同破碎的棉絮，映出龚教授紧锁的眉头。

 他松了松领带，却解不开胸腔里那团乱麻。  

 ——叶星河仓皇的眼神像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思绪。

 那只攥住自己手腕的手冰凉颤抖，年轻人近乎失态地将他拽离会场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空乘递来毛毯后，龚教授闭上双眼，往昔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心头流转。

 叶星河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眸，递来礼物时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有午后小憩时垂落的纤长睫毛，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如昨。

 "幸得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这句诗悄然浮上心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下意识抚上腕间的手链，上面的金属凉意却让胸腔泛起更深的灼痛。

 记忆中的少年总是带着三月桃花般的明媚笑意，可如今这笑容里藏了多少他未曾察觉的事情？

 那些被他当作偶然的回避，那些转瞬即逝的蹙眉，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银针，一下下刺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飞机降落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廊桥刺目的白光里，他机械地解锁手机。

 置顶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孤零零地悬在那里：【老师，登机了嘛。】——没有解释，没有坦白，仿佛刚刚的反常从未发生。  

 "已落地。"他快速回复，指腹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半秒。  

 就在这时，一条好友申请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拇指本能地划向拒绝，却在看到"长小墙"三个字时骤然僵住。

 申请备注用堪称模范生的礼貌写着：【老师好，今天有幸见到您。上学期您讲授的自动化技术专题课程让我受益匪浅......】  

 申请时间——正是叶星河反常后的时刻。 

 机舱空调的冷风蛇一般钻入衣领，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

 理智告诉他应该置之不理，可那些被他克制的负面此刻全部翻涌上来——为什么他总是能如此引起叶星河的关注。

 "抱歉，借过。"后排旅客的催促声中，他鬼使神差地点下了"接受"。 

 自从龚教授离开后，叶星河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的闷痛感挥之不去。

 他站在化妆镜前，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

 "叶总..."小刘推门进来，欲言又止地打量着他，"今晚...怎么说？"

 叶星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他开始穿衣服，声音有些沙哑："照常就行。"

 酒吧的灯光一如既往地炫目迷离，叶星河站在舞台上，嘴角挂着完美的职业微笑，台下的顾客们举杯欢呼，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没人注意到他眼底深处的空洞。

 整个晚上，他就像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个熟悉的动作。

 互动环节时，顾客依旧激动的录像拍照。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内心早已乱成一团，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烦躁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平静的表象下翻滚涌动。

 就在最后一趴的演出快要结束时——

 【滴，任务失败。任务进度90/100】

 【现任务惩罚：宿主承担500万元负债，惩罚即刻生效，五年内还清。】

 叶星河脑中轰的一声，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机械的草草做了一个结束动作后就向吧台走去。

 "叶总！"小刘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隧道尽头传来。

 叶星河摸索着吧台边缘坐下，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和歌手说一下，剩下的时间由她们唱歌。”叶星河说的毫无力气，喉结滚动着吞咽空气，却仍像濒死的鱼。  

 系统界面在眼前闪烁，灰色的进度条像道丑陋的疤痕。

 叶星河在意识深处用着最后一丝理智嘶吼：“小6！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