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二天上午，排练室。

窗帘半拉，光线正好，空气里是刚擦过地板的清新清香，连镜子都反射出柔光。

马嘉祺一早就坐在音响旁调节节奏，剩下几个队员陆续抵达，彼此打着哈欠，各自坐到角落里热身。

而此刻，主镜头的回放设备前，只坐着两个人。

严浩翔拎着笔记本，左手托着鼠标，右手支着下巴，一帧一帧地拉着U盘里的剪辑画面回放。

“你也太认真了……”宋亚轩从镜子后探出头，“我看你看这段快半小时了。”

“你自己去看。”严浩翔没抬头。

贺峻霖站在他身后，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但画面一跳，他就怔住了。

那是一帧他没注意过的镜头。

在他们并肩跳完最后一个旋转动作、彼此对视的那两秒里，舞台灯光照得他们都出了一层细汗。

他低头喘息，而严浩翔——在所有人都目视观众席的时刻，眼神却只落在他肩头。那一刻极短，短到舞台直播时根本没剪进去，但现在帧速拉满，看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舞台需要的眼神，是一种……太私人的注视。

像是所有情绪都藏在这毫秒之间：克制、在意，和一种深深的、小心翼翼的确认。

“这一帧……”贺峻霖低声道，嗓音带了点不自然的沙哑。

严浩翔点开暂停，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了一句：“要我删掉？”

“……”

贺峻霖看着屏幕上静止的画面，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他其实应该说“删”，那才是最安全的选项。但不知为何，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贺峻霖。”严浩翔忽然低声道。

“嗯？”

“如果别人也看见这一帧……你会觉得不合适吗？”

贺峻霖转头，猝不及防撞进他带笑的眼神里。不是那种舞台用的镜头感微笑，而是带着点私底下的、几乎温柔的玩笑式探问。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镜头比人老实。”

话落，他又点开下一段回放，不再追问。但贺峻霖的心绪却像被轻轻撩了一下，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与……奇异的期待。

他开始重新回忆起最近他们一起排练的点滴：那些无意识的对视、同频的转身、以及站位总能不言而喻对上的默契。

以前他总觉得这只是搭档合作的结果，但现在——在这一个静止画面面前——他忽然不那么确定了。

“这段视频……你会发给谁？”他忽然问。

“没人。”严浩翔没回头，“剪给你看而已。”

“……为什么？”

“想让你看看你自己，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

贺峻霖猛地抬眼，心跳顿了一下。

严浩翔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了，好像只是随口的陈述，可那种语气——带着笃定，又像是藏了许久才敢说出口。

“你是镜头也藏不住的那种人。”他又补了一句。

“什么意思？”

“你每个动作，我都看得出来是在认真跳，还是只是应付。”

“你是说我假跳？”贺峻霖反射性地笑了一声，语气带了点防备式的调侃。

“没有，”严浩翔淡淡一笑，指尖轻点屏幕，“我说你认真时，连呼吸频率都会变。”

“……”

“所以你不用藏。”

说完这句，他合上笔电。

排练室一阵静。

两人站在原地，气氛安静得过分，像是下一秒如果有人闯进来，这种悄无声息的情绪就会被戳破。

而贺峻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躲开。他没有调笑、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睫毛颤了颤。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也许严浩翔早就看穿他所有的犹豫与试探。

只是从没逼他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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