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耶云耶-093

小家伙眼中的委屈和惊惶终于被一丝微弱的光亮取代了。

他吸了吸红彤彤的小鼻子，不确定地问贺峻霖。

刘聿扬：“真的……真的只是害羞吗？”

贺峻霖：“真的！”

贺峻霖斩钉截铁地回答，脸上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他用指腹最后擦掉孩子脸颊上残留的一点湿痕，然后伸出双臂，声音带着一种鼓励和承诺。

贺峻霖：“来，让哥哥抱抱我们勇敢的扬扬，好不好？”

刘聿扬看着贺峻霖张开的怀抱，又看看季知媛那虽然僵硬却不再否认的脸，小小的身体迟疑了一下，终于试探性地靠了过去，伸出细细的胳膊环住了贺峻霖的脖子。

贺峻霖稳稳地将刘聿扬抱了起来，刘聿扬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像一片羽毛。

然而，就在他站直身体，将孩子的重心完全抱离地面的那一刻，胃部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剧痛如同休眠的火山猛然喷发，一股尖锐到无法忍受的绞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凶猛地冲撞着他的意识防线。

眼前瞬间黑了一下，无数细碎的金星在视野边缘炸开，他身体猛地一晃，脚下踉跄一步，差点抱着孩子一起摔倒！

季知媛：“贺峻霖！”

季知媛的惊呼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扶住了贺峻霖的胳膊，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手指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

贺峻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那阵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和眩晕，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汗水已经彻底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对着季知媛极其艰难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笑容虚弱得如同水面的倒影，一触即碎。

季知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越来越倚靠在自己身上，那细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递过来，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脆弱。

季知媛：“霖霖…”

季知媛没再犹豫。

季知媛：“先放下扬扬，我抱你上去。”

贺峻霖闻言，脚步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紧紧依偎着他，小手还无意识揪着他衣襟的刘聿扬，刘聿扬似乎也感觉到了抱着他的哥哥状态不对，大眼睛里含着未干的泪花怯生生地看着季知媛，小身体下意识地更往贺峻霖怀里缩了缩，充满了依赖和不舍。

贺峻霖：“扬扬他……”

贺峻霖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明显的犹豫。

季知媛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她明白弟弟的顾虑，也看到了孩子眼中的不安。

女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松开了搀扶贺峻霖的手，把刘聿扬从他怀里抱到地上。

季知媛：“扬扬。”

季知媛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带着一种让孩子能听懂的认真。

季知媛：“你看，这个抱着你的哥哥，他是……我的弟弟。”

季知媛：“就像扬扬是爸爸的宝贝一样，哥哥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季知媛：“哥哥现在生病了，肚子很痛很痛。”

季知媛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词汇，眉头紧蹙着，流露出真实的担忧。

季知媛：“姐姐要抱他回病房休息，这样医生才能帮他，他才能快点好起来，对不对？”

刘聿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嘴扁了扁，看着贺峻霖痛苦的样子，大眼睛里又蓄起了水光，小声嗫嚅。

刘聿扬：“哥哥痛痛……”

季知媛：“对，哥哥痛痛，所以我要赶快抱他回去。”

季知媛伸出手，没有去抱孩子，而是轻轻握住了他一只冰凉的小手，带着商量的语气。

季知媛：“扬扬很乖，很懂事，先去找爸爸好不好？等哥哥好一点了，姐姐再带扬扬来看哥哥，好不好？”

刘聿扬看着季知媛，又看看贺峻霖，小脸上写满了挣扎，他舍不得松开这个刚刚给了他暖和安慰的哥哥，更舍不得这个他的妈妈。他抿着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只是抓着贺峻霖衣襟的小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他极其不情愿地对着季知媛点了点头。小手终于松开了贺峻霖的衣服。

季知媛心头一酸，立刻站起身，一手揽过贺峻霖的腰，另一手穿过他的膝弯，稳稳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流畅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贺峻霖骤然失重，身体被姐姐稳稳地托在臂弯里，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将头轻轻靠在季知媛的颈窝，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

季知媛抱着贺峻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花园，刘聿扬站在原地，看着妈妈抱着那个生病的哥哥越走越远，他吸了吸鼻子，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迈着小短腿远远跟在了后面，像一只被遗弃又执着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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