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耶云耶-049

季知媛是认真回答的她的问题，可她也是真的只是以一个旁观者、欣赏者的角度夸赞马嘉祺而已。

她从未对他起过别的心思，因为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

她的日子原是灰白胶片，机械地循环播放，马嘉祺就像道意外的光，蛮横地闯进帧与帧的缝隙，将单调染成绚丽色彩，季知媛觉得他太美好，她想努力去把全世界都捧到他的眼前，可每次都做不到。

大学时她想和马嘉祺约会，想无时无刻和他腻在一起，可兼职压得她喘不过气，马嘉祺说没关系，他陪着她就好，所以季知媛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好。

结婚时季知媛想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那时因为季昱卿的病重他们日子过得拮据，但爸爸和弟弟都和她一样，觉得一定不能委屈了马嘉祺，她努力凑出三十万，却被马嘉祺强硬地拒绝，说只需要领结婚证就好，他不要办婚礼。

婚后她给马嘉祺买了一架立式钢琴，马嘉祺从未弹过，她原本没多想，只当马嘉祺是按心情随意罢了，直到她偶然间看到马嘉祺弹钢琴的照片——指尖轻搭乌木琴键，鎏金雕花的三角钢琴在水晶灯下流转着琥珀色光晕。

立式钢琴不好，她买的钢琴不好。

可能是音色不好，也可能是手感不好。哪怕买的时候季知媛做了许多的功课，但她想，马嘉祺不愿意弹，那就一定是钢琴的问题。

是她对他不够好。

往常轻柔哄他入睡的声音叙述着他们过去的六年，季知媛好像只是寻常回忆一般，可马嘉祺却觉得越听越刺耳。

不可以……不能再说了……

马嘉祺：“季知媛。”

季知媛：“你不是挺喜欢柴犬的吗？我们一会儿可以去狗舍看一看，有喜欢的直接买回家，我会照顾好它的。”

马嘉祺出声打断，季知媛充耳不闻。

季知媛：“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看电影就是在路对面的那家影院，诶，今天那部电影好像重播。”

马嘉祺：“季知媛…！”

季知媛：“你今晚有朋友聚会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家路上去看——”

马嘉祺：“我们离婚吧！”

……

……

……

她骤然失语，睫毛颤动着，像折翼的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马嘉祺根本不敢去看季知媛，他好像才迟钝的意识到季知媛有多爱他，而他就这样伤害了一个这样爱他的人。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季知媛的喋喋不休就好像让那些被他忽视的琐碎爱意突然破土而出，每一寸都在叩问他的良心，那一刻他的不安感几乎达到了极点，马嘉祺总觉得失去了什么，可他再想想，又觉得，他和俞清桉都在，他失去了什么呢？

他只是…让生活回到正轨啊……

手不抖了。

刚才怎么都止不住地颤抖此刻僵得厉害，季知媛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她觉得嗓子发干，她刚才说了好多话，把这几天没说的话都说了。

原来，她讲那么多，都堵不住他说这句话啊。

视野里，那份白色的协议被推了过来，正面朝上，白纸黑字写着她早就猜到的五个字。

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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