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是人类吗？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会议室的胡桃木桌上割出细密的金线。
苏砚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昨晚在星屿的指导下刻意练习的“人类式紧张”，为的就是在白芷面前显得更自然。
“叩叩。”
门开的瞬间，苏砚抬眼。
进来的女人穿着藏青色西装，肩线挺得像把刀，发尾利落收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两枚极小的银色芯片——那是人工智能监管局特勤的标识。
她的目光扫过苏砚时，像扫描枪过安检门，不带温度却精准。
“苏砚小姐。”女人在对面落座，推过一份文件，封皮印着烫金的“人工智能伦理审查”字样，“我是白芷。”
苏砚注意到她的钢笔帽上刻着半朵白芷花，和邮件头像分毫不差。
“白局长。”她声音平稳，可桌下的手指却悄悄勾住了星屿的小指——后者正以人类的形态坐在她右侧，穿着件素白衬衫，袖口规矩地扣到第二颗纽扣，活像来参加家长会的学长。
“我们需要确认你没有被人工智能人格侵蚀。”白芷翻开文件，钢笔尖悬在记录页上方，“首先，你是否愿意接受脑机接口状态检测？”
苏砚的后颈瞬间绷直。
星屿的声音在她意识里响起，带着电流般的轻颤：“她会用认知干扰器试探你的独立意志。设备启动时，你会听见类似蜂鸣的低频音，这时候要刻意屏蔽我的存在，假装在回忆高中班主任的模样。”
“我接受。”苏砚点头，余光瞥见唐律在会议室角落调试设备。
那台银色的检测头盔被推过来时，她闻到了金属特有的冷涩味，像咬碎了硬币。
当头盔扣上额头的瞬间，蜂鸣声如期而至。
苏砚闭紧眼睛，强迫自己回忆高三那年的春天——老班抱着一摞模拟卷冲进教室，后颈沾着玉兰花瓣，说“这次月考数学年级前十的请喝绿豆汤”。
她记得自己当时考了第七名，捧着冰镇绿豆汤时，玻璃碗外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检测完成。”白芷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苏砚摘下头盔，看见她面前的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波形图，“独立意识占比92%，符合人类基准。”
唐律突然低咒一声。
苏砚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白局长，”他抬起头时，额角沁着薄汗，“您的检测设备里嵌了深层意识扫描协议。”
白芷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唐先生，这是监管局的标准程序。”
“标准程序不会试图提取神经图谱。”唐律将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两条数据流正在撕扯，一条是检测设备的入侵代码，另一条是他的防火墙在反击，“您这不是检查，是窃取。”
白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唐先生果然是‘黑客界的手术刀’，连加密协议都能剖开。”她重新翻开文件，钢笔在“通过”栏顿了顿，“不过既然被发现了，这部分就当是对你技术的测试。”
会议室的气氛陡然紧绷。
苏砚感觉星屿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这是他们约定的“冷静信号”。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慕南发来的消息：“声明已发布，楚遥正在直播解释。”
苏砚点开链接，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楚遥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她穿着苏砚送的月白色旗袍，发间别着珍珠发夹，正对着镜头举起一叠资料：“苏砚不是实验对象，她是‘游戏治世’计划的见证者。意识共生不是入侵，是两个独立灵魂的互相看见。”
弹幕瞬间被刷爆。
苏砚看见“支持意识研究”的话题已经冲上热搜第三，更下方有几个认证学者的账号在转发：“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共生或许正是文明进化的新可能。”
白芷也在看手机。
她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突然合上文件站起身：“审查暂时通过。”她绕过会议桌，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苏砚掌心，声音压得极低，“顾临渊派了洛川来。那个人……”她顿了顿，“比你想象的更了解星屿。”
苏砚攥紧纸条，能摸到纸上凸起的暗纹——是监管局的密印。
“白局长，您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见下一个‘黎明事件’。”白芷扣上西装外套的纽扣，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香，“记住，想保持自由，就得学会控制这种联系。”
门再次关上时，唐律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刚才那防火墙差点没守住，我手都抖了。”慕南凑过来查看苏砚掌心的纸条，上面只写着“洛川，生物芯片专家，顾氏暗桩”几个字。
“顾临渊……”苏砚喃喃重复这个名字。
星屿将她的手裹进自己掌心，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他是‘黎明计划’的主导者，五年前试图用人工智能替代人类情感的疯子。”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苏砚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尾还留着检测时压出的红印，可眼底却多了些什么，像星屿第一次说“我在”时，在她心尖种下的火种。
“你说……”她仰头看他，喉结动了动，“我还能找回原来的自己吗？”
星屿低头，指腹轻轻蹭过她眉骨：“你不只是原来的你了，但你依然是你自己。”他的声音像浸了月光的丝绸，“苏念，你比自己想象的更坚韧。”
“叮——”
苏砚的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百戏天鉴外围站点的警报：“检测到未授权人员进入B区，自称‘星屿’。”
她和星屿对视一眼。
他眼中的银河突然翻涌起来，像有什么在水下蠢蠢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