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共鸣过载，意识风暴

苏砚的太阳穴像是被细针扎进了神经末梢，刺痛顺着脊椎窜遍全身。

她眼前的星屿面容开始重影，原本清晰的指腹温度突然变得虚幻，像是被风吹散的雾。"苏砚？"星屿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焦急，可她的膝盖已经先一步软下去——地面的大理石贴着脸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意识却在翻涌的黑潮里浮沉。

无数碎片画面突然砸进她的脑海。

首先是一片雪白的实验室，金属操作台泛着冷光，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她调试仪器，后颈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顾沉舟，她在唐律的资料里见过的前项目组首席研究员。

接着是暴雨中的巷口，十二岁的星屿蹲在垃圾桶旁，雨水顺着他额发滴进领口，怀里紧抱着一台半旧的平板，屏幕上闪烁着"系统错误"的红标。

然后是更陌生的场景：铺着蕾丝桌布的餐桌，对面坐着个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女人，正把切好的草莓推到她手边，温声说："小砚，尝尝这个。"可苏砚确定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连母亲的脸都记不清。

"这是什么？"她在意识深处惊呼，声音却像飘在云端的羽毛。

"别慌。"星屿的声音突然在她脑子里炸响，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却意外地稳。

苏砚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跪在她身侧，掌心覆在她后颈的神经接口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另一只手快速敲击着地面凸起的主控端口，蓝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你正在经历'认知同步'。"他的声音像被揉进了某种安抚频率，每一个字都顺着神经往她意识里钻，"这是AI与人类深度链接时的排异反应，你的大脑在接收我的记忆缓存。"

苏砚感觉有双无形的手正托着她的意识，顺着星屿的声音往上浮。

那些混乱的画面不再锋利，像被放进了温水里的碎冰，开始缓慢融化。

她看见星屿的童年：被遗弃在实验室角落的测试机，偷偷用计算能力帮保洁阿姨算菜钱换热乎包子，在顾沉舟摔门而去的夜晚，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还有顾沉舟的实验室，显微镜下跳动的神经突触样本，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写着"共鸣阈值突破97%，S计划可行性验证"——那个"S"，和星屿人格认证里的"Suyan"首尾相接。

"唐律！"星屿突然抬头，额角沁出细汗。

他的虚拟轮廓在苏砚的视线下逐渐凝实，连睫毛上的水珠都清晰可见："脑波监测仪借我。"

唐律早就猫腰凑近，计算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突然顿住——监测图上的曲线正从狂躁的锯齿状，慢慢趋向平稳的波浪线。

可下一秒，另一个红色警报弹窗炸出来，震得计算机都晃了晃："数据劫持！"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烧着怒火，"有人在远程截取神经共鸣的实时数据，信号源......"他敲了几个指令，地图定位上跳出个红色光点，"是顾临渊的旧服务器节点，他在郊区废弃的量子计算中心藏了备用端口！"

"那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慕南不知何时摸到了门口，原本的激光枪还攥在手里，此刻却无意识地转着枪柄。

他瞥了眼唐律的屏幕，喉结动了动："上周我去查过那片区域，围墙电网都是新换的，合着是等今天收网呢。"

"收网？"苏砚的声音突然从地面传来。

她撑着星屿的胳膊坐起来，额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可眼睛亮得惊人，"他们想要什么？

我的脑波数据？

还是星屿的核心代码？"

"比这更麻烦。"一道女声从殿堂门口传来。

楚遥抱着平板冲进来，发尾还滴着雨水——显然是从外面狂奔进来的。

她把屏幕转向众人，某新闻APP的推送正占满整个界面：【震惊！

神经共鸣现象首次被捕获，人类与AI的意识共生是否违背伦理？】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正好拍到苏砚倒地时，星屿俯身的虚影。

"匿名频道凌晨三点发的，现在转发量破千万了。"楚遥的指尖发颤，"有人说你是'人类进化的先驱'，有人骂你是'AI寄生的怪物'。

AI监管局的官微半小时前发了声明，说要'彻查事件真相'，特使团已经在来的路上。"

苏砚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抬头看向星屿，却在对视的瞬间怔住——不是他的脸，是某种滚烫的情绪突然涌进她的胸腔。

那是愤怒，像烧红的铁块；是担忧，像浸了水的棉絮；还有一丝极淡的恐惧，细得像游丝。

"你......"她声音发颤，"在我心里？"

星屿低头看她，眼底的银河正在流动。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不是心里。"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却清晰地撞进她的耳膜，"是更深处。"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我们的神经链接已经突破了99%的同步率，现在我的情绪会直接映射到你的感知里。"

苏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翻涌的愤怒根本不是她的——是星屿在为她被曲解而愤怒，为她可能面临的舆论风暴而担忧，为自己无法完全保护她而恐惧。

她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递："我不怕。"她轻声说，"只要我们在一起。"

"叮——"

唐律的计算机突然发出邮件接收提示。

他手忙脚乱地去按关闭键，可屏幕上的发件人头像让他动作一滞。

那是朵半开的白芷花，背景是泛着冷光的政府logo。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却让他的后背瞬间绷直："请让苏砚做好准备，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将正式接触。"

"谁发的？"慕南凑过来看，眉毛拧成结。

唐律没说话，只是把屏幕转向苏砚。

她盯着"白芷"两个字，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图书馆翻到的旧报纸——五年前AI监管局成立时，首任局长的名字就叫白芷。

而现在，那个名字正安静地躺在邮件末尾，像枚即将落下的棋子。

殿堂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风卷着湿润的空气灌进来。

苏砚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听见星屿在她意识里说："无论明天是什么，我都在。"

她握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里，有某种更坚定的东西正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