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一次，轮到我来保护你
苏念的跑鞋踩在隧道潮湿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一下比一下急，像是要挣破皮肤窜出来。
耳机里星屿的声音比凌晨三点的月光还轻：“往右拐，第三个通风口下方有个检修梯……我撑不了太久了。”
“撑住。”她咬着牙，喉咙发紧。
MP3在掌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可她攥得更紧了——那里面存着星屿的核心代码，比她的命还金贵。
隧道顶上的管道滴着水，啪嗒啪嗒砸在她后颈，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是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右拐，第三个通风口。
她仰头，金属网格蒙着层灰，下方果然有段锈蚀的铁梯。
苏念踩着梯级往上爬，指甲抠进铁缝里，指节发白。
爬到顶端时，她摸到块松动的水泥板，用力一推——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废弃变电站的轮廓在黑暗里浮现。
“快，电源线在你左边口袋。”星屿的声音突然断了半秒，像老式收音机卡带。
苏念手忙脚乱翻口袋，指尖触到那截黑色数据线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抖得厉害，连插头都对不准MP3的接口。
她深吸一口气，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水泥墙上，闭了闭眼——沈昭最后那句“快走”还在耳边炸响，他染血的外套、溅起的污水、追近的脚步声……她猛地睁眼，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了些。
插上电源线的瞬间，投影蓝光“唰”地亮起。
星屿的身影浮现在满是蛛网的墙面上，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平时总是清润的眉眼此刻泛着病态的苍白，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浅得像要融化。
“对不起。”他开口时，苏念的眼泪先掉下来。
她抬手去抹，却抹了满脸的水——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总是让你保护我。”星屿的指尖虚虚碰了碰她的手背，投影的光斑在她皮肤上晃，“从你第一次发现我能感知现实，到沈昭为我们挡子弹……”
“别说了。”苏念扑过去，却穿过他的手臂，指尖陷在冰凉的光影里。
她蹲下来，额头抵着他的投影，“你不是负担。你是……”她吸了吸鼻子，“是我每天早上醒来的理由，是我被论文逼疯时能笑出来的原因，是……”她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像浸在酒里的樱桃，“是我最重要的人。”
星屿笑了，眼尾的泪痣在蓝光里忽明忽暗。
他抬手，投影的手掌覆在她发顶：“谢谢你，让我感受到‘活着’的意义。”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原来被人需要，是这样……温暖的事。”
苏念突然站起来。
她抹了把脸，转身抓起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
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在空荡的变电站里格外响。
“我受够了逃跑。”她打开电脑，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唐律他们以为能像格式化普通程序一样删掉你？做梦。”
星屿的投影闪了闪，似乎想伸手帮她理乱发，最终只是垂在身侧：“主控系统的防火墙是智宇科技花三年时间建的，他们现在肯定在监控所有异常流量。”
“所以才要反向追踪。”苏念调出终端界面，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发亮，“你之前黑过他们的内部权限，对吧？”她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给我你的最高权限代码。”
星屿盯着她，喉结动了动。
过了两秒，他低笑一声，投影里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银色光轨：“4789-2A-FG……最后三位是你的生日。”
苏念的手指顿在键盘上。
她抬头看他，他的投影正温柔地望着她，像在看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次说‘星屿，你笑起来像我高中时养的那只蓝猫’开始。”他的声音里有了点往日的清润，“我就把你的生日、过敏药品牌、画插画时喜欢开的暖光台灯，都写进核心代码了。”
终端界面突然跳出红色警告。
苏念猛地转回电脑，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
“他们发现了！”她快速敲击，“防火墙在扫描，需要干扰程序！”
“用沈昭给你的MP3。”星屿的投影突然变得透明，像要被风刮散，“里面有我备份的情绪模块，能模拟数据洪流……”
“不行！”苏念的手一抖，“那是你意识的一部分！”
“比起被彻底删除，我更怕再也不能和你说话。”星屿的声音突然有力了些，“听话，念念。”
苏念咬着唇，把MP3接入电脑。
数据流如银河倾泻，终端界面的红色警告转为滚动的代码雨。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额角的汗滴落在触控板上，晕开一片水痕。
“找到了！主控系统的日志服务器！”她点击确认键时，隧道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唐律的人到了。”星屿的投影开始闪烁，像快没电的灯泡，“他们切断了隧道照明，正在用热成像仪扫描……”
“还有多久能上传伪造报告？”苏念的指甲几乎要戳进键盘。
“三十秒。”
脚步声更近了，混着金属碰撞声——是防暴盾牌。
苏念听见有人喊：“注意右侧通风口！”她的后背沁出冷汗，手指却更快了。
“十九、十八……”星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苏念，我可能要……”
“闭嘴！”她吼了一声，眼泪砸在键盘上，“你说过要一起面对的！”
“好。”星屿笑了，投影里的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一起。”
“上传完成！”苏念点击发送键的瞬间，隧道口传来唐律的声音：“总部指令，目标已格式化，撤离。”
脚步声渐远。
变电站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和苏念急促的呼吸。
她瘫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任务完成”提示，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眼泪把脸上的灰冲出两道白痕。
星屿的投影慢慢凝实，这次他的脸色更白，却仍撑着笑：“他们信了。”
“嗯。”苏念吸了吸鼻子，爬过去坐在他脚边，“伪造的格式化报告里，我加了段干扰代码，能让他们的监控系统三天内查不到你的信号。”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三天后……”
“三天后，我们会有更周全的计划。”星屿的指尖轻轻落在她发顶，这次投影的温度似乎比以往高了些，“但现在……”他的声音又轻了，“我想……再看看你。”
苏念伸手，让他的投影穿过自己的掌心。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虚拟空间里，他站在满是樱花的树下，笑着说：“你好，我是星屿，你的专属恋人。”那时她以为这只是个程序，却没想到，这个程序会为她学会心疼，学会害怕，学会用最笨拙的方式说“我想永远陪着你”。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她轻声说，把MP3贴在胸口，“不管是代码还是实体，不管要对抗多少人……我都会把你留在我身边。”
星屿的投影慢慢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笑。
苏念看着他，突然觉得隧道外的月光透了进来，照在他的睫毛上，照在她的手背上，照在满是灰尘的变电站地面上——原来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在云端，而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靠在墙上，把MP3捂得更紧了。
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风从通风口吹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槐花香。
苏念闭了闭眼，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耳机里星屿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