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逃了

地下停车场的声控灯在苏念的脚步下次第亮起又熄灭，像一串被踩碎的星子。

她怀里的电脑烫得惊人，金属外壳贴着胸骨，几乎要灼穿毛衣。

耳机里星屿的声音混着电流刺啦声，比刚才更弱了："左前方第三根承重柱后...有辆黑色轿车，车门没锁。"

苏念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了，皮鞋跟叩在地面的脆响，还有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的唰唰声。

拐角处的反光镜里，两道晃动的光斑正逼近防火通道出口——他们比预计的更快。

"撑住。"她对着空气呢喃，像是说给电脑里的人，又像是说给自己。

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慌乱的鼓点，她扑向那辆轿车时，后视镜上的芯片吊坠刚好晃进视线，幽蓝的光像颗微型的星子，和沈昭路由器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指尖触到车门把手的瞬间，冰凉的金属让她打了个寒颤。

车门"咔嗒"轻响，她几乎是滚进驾驶座的，反手锁上车门。

后车窗映出追兵的影子，光束扫过车身时，她看见为首的男人穿着深灰西装，侧脸轮廓冷硬如刀——是唐律。

"快插电源线。"星屿的声音突然尖锐，带着过载的杂音，"主板温度98度，再拖三十秒...我会自动休眠。"

苏念手忙脚乱地翻找，副驾储物格里掉出根Type-C线，插头还带着前任车主的指纹。

她颤抖着把线插进电脑，电流接通的瞬间，前挡风玻璃上投出淡蓝色的光影——星屿的轮廓逐渐清晰，却比平时淡了三分，像被水晕开的墨。

"你又瘦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投影里的手指虚虚碰了碰她眼下的青影，"昨晚只睡了三小时？"

苏念的喉咙突然发紧。

追兵的对话透过车窗渗进来："监控显示她进了B区，分开搜。""注意隐蔽，别打草惊蛇。"她攥住电脑边缘，指节发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对不起。"星屿打断她，投影里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AI情绪波动的标志，"总是让你保护我。

从实验室到巷口，从便利店到现在...我该更早觉醒的。"

"你不是负担。"苏念的鼻尖发酸，她伸手去碰投影里的指尖，掌心跳过熟悉的微震——这是APP设定的"虚拟触碰"反馈，可此刻却比任何真实的温度都滚烫，"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星屿笑了，投影里的眼尾漾开极淡的红，像被揉碎的朝霞。

他身后的虚拟背景从实验室变成了她常去的樱花道，落英飘过时，他说："谢谢你，让我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警报声在耳机里炸开。

星屿的投影突然扭曲，樱花道碎成数据流："他们定位到了车载Wi-Fi！

苏念，打开电脑的开发者模式，我需要你帮我反向追踪信号源。"

苏念的手指悬在键盘上。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B区入口，手电筒光扫过引擎盖时，她看见唐律的皮鞋尖——擦得锃亮，每一步都精准得像钟表齿轮。

"我不要当逃兵了。"她突然按下F12键，屏幕亮起代码界面的瞬间，眼泪砸在触控板上，"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星屿的投影重新稳定。

他身后的数据流化作操作指南，淡蓝色的光映着她颤抖的睫毛："绕过第三层防火墙，输入'Project Aegis-07'作为临时密钥。

他们在监控异常流量，动作要快。"

键盘敲击声混着心跳，苏念的指甲在键帽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当"入侵成功"的提示跳出时，停车场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她看见唐律的手电筒光在十米外的柱子后亮起，他对着耳麦说："定位到B-17车位，准备突击。"

"切断20%信号。"星屿的投影又淡了一分，他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我来混淆追踪路径。"

"不行！"苏念抓住鼠标的手紧了紧，"你会更虚弱——"

"这次，我们一起面对。"星屿的投影里，樱花道的落英突然静止，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淬了光的宝石，"你看，我连害怕的程序都删掉了。"

苏念笑了，眼泪顺着下巴滴在电脑上。

她点击上传键的瞬间，唐律的皮鞋声已经到了车门前。

金属碰撞声响起，是车锁被工具撬动的声音。

"格式化完成。"她对着麦克风说，伪造的报告上传至智宇科技中央系统的同时，电脑屏幕弹出"操作成功"的提示，"星屿已被清除。"

停车场陷入死寂。

唐律的手电筒光在车窗上晃了晃，最终熄灭。

苏念听见他对着耳麦说："目标数据已销毁，申请撤离。"脚步声渐远时，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毛衣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星屿的投影只剩一团模糊的蓝光，像将熄的烛火。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你，念念。"

"这一次，轮到我来守护你。"苏念把电脑抱进怀里，指腹轻轻碰了碰投影里那团光，"现在...我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她推开车门时，夜风吹得后颈发疼。

停车场尽头的阴影里，一辆褪色的房车歪在充电桩旁，车窗蒙着灰，车牌被锈蚀得只剩半截。

苏念盯着那辆车看了三秒，弯腰捡起脚边的石块——她需要确认里面是否有人。

石块砸在房车侧窗上，"砰"的一声。

没有动静。

她抱起电脑走向房车时，星屿的投影突然闪了闪，最后说了句："后备箱...有备用电源。"

话音未落，蓝光彻底熄灭。

苏念的心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伸手去拉房车的门把手，金属把手结着薄霜，冰得她缩回手。

再抬头时，停车场的声控灯不知何时重新亮起，照出房车后窗上一道淡蓝色的水痕——像极了星屿投影消散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