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夏藤缠岩(下)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三百九十一章:夏藤缠岩(下) 八、藤破岩缠

芒种的第一阵藤雨漫过崖壁时,那些铺在皮纸的藤画竟被骤起的岩风卷走了。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藤的卷须勾着,跟着交错的绿痕铺成条穿崖的路,在岩缝间盘旋三圈,才慢慢与真的藤群融成一片。

林深背着装着石绿的画箱往崖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藤经》残卷,书页里夹着块被藤勒的岩石,石缝里还嵌着半捧藤胶,在雨光里像块藏柔的玉。"守崖人说,最好的藤,能记住阻它的岩、磨它的棱、晒它的日、断它的风,最后还给崖个缠。"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绿,像握着整片崖壁的魂。

远处的藤影在雨幕上泛着苍,像块正在蠕动的翡翠,而崖壁的焦岩、藤寮、藤画的痕,像用最软的笔写的诗。林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藤,是心——把软炼出强,把屈练成勒,把硬处的痛,变成缠的力。

风掠过崖壁,那些融在藤群里的画在雨色中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一支关于穿石的歌。这歌里有藤的柔、岩的硬、缠的韧、夏的苍,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弱,活成最彻底的强。

九、藤雨淬缠

林深在藤寮画《破硬志》时,总在藤影最密的申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绿墨,笔锋却迎着穿寮的岩雨——那些被雨裹住的藤须,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痕,倒比刻意勾勒的藤纹更像"柔的笔迹"。

苏河用崖壁的藤雨点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藤胶:"老周说藤雨能淬出笔的缠,"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藤瘤,"你看这墨里的硬,多像没穿透的岩。"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藤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雾里练悬腕,雨珠坠在画纸的绿痕,把《枯藤图》的暗角照出了层"勒"的气。

巴图画藤总把藤须画得太顺,林深便让他跟着老藤丈量被岩棱卡过的藤群。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泡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得出藤的"拧"——那些被石缝夹得变形仍往崖顶缠的蔓,带着雨痕的绿与岩粉的灰,像给软系了道"强"的绳。"你看这藤遇阻不松劲,"林深用断臂敲着带藤痕的焦岩,"就像你断过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在硬里找缠的支点。"

藤雨漫过藤寮顶时,林深把画纸铺在积满雨水的岩凹。藤群齐缠的刹那,他用断臂蘸着混了岩粉的墨,在湿纸上横扫——那道痕里有岩的灰、藤的绿、雨的白,倒比他刻意画的藤群更有"破"的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愈发沉郁,弦音混着藤穿石的脆响:"这才是夏藤该有的骨!"

十、藤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藤雨泡过的《崖藤图》。泡痕正好把"柔"字的最后一笔晕得透亮,倒比完整的画更像"硬与强"。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岩缝里摸出块藤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藤蚀岩雕的,砚底刻着"软里藏强"。

"老周说藤是'崖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硬。"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总躲着陡峭的崖壁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藤的韧,直到某天见丛被滚石砸断的老藤,竟在断处重新抽出须根缠向新岩,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强,不是从不折,是折了还能缠。"

陈砚之的崖壁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装置来了崖边。当虚拟藤影撞上真的藤穿石,规整的缠度立刻显得发飘。"你的藤太野,"陈砚之踢着脚边的岩屑,"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崖心那丛从焦岩里钻出的藤——那藤被野火燎得只剩半截蔓,却把整片崖的硬都缠出了柔,比任何虚拟藤蔓都更像"活着的强"。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焦黑的崖壁,崖心堆着层层雨痕,最顶上那丛老藤正顶着碎石往纸外缠,藤尖在纸边扫出个"韧"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硬也要缠'。"林深摸着画里那道倔强的绿,突然想起黑塞的句子:"所有的柔韧都是对坚硬的温柔勒缚。"

十一、藤烬生缠

芒种的最后场藤雨,漫过藤寮的岩脉。林深把那些与藤群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水浸透的纸——雨痕竟在纸上拼出个"勒"字,是无数次穿石叠加的"印"。

"这是藤在教你'以软破硬',"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藤蚀岩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你看这晕开的绿,裹着崖,倒能画出最韧的缠。"林深试着调了调,那色里有枯藤的褐、藤雨的清、新蔓的绿、焦岩的黑,像块淬过硬的玉。

他用这新墨新纸画《藤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藤缠千强',是不是就是让硬岩变成柔的阶?"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藤根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里,全是藤的柔、岩的硬、缠的韧、雨的寒。

夜深时,崖壁里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藤点燃的藤根火,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藤续图》变成了颤动的绿。林深摸着那些穿石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缠绕,是能在藤枯之后,把自己的残,变成滋养新藤的壤;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缠。

十二、藤露淬缠

芒种的晨露裹着藤腥落在岩缝上,林深把《藤续图》铺在崖壁的藤蚀岩上。露花缀满画里的崖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深埋的藤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藤露是崖的骨",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去藤边收露,"你看这骨里裹着的劲,能让墨长出缠"。

巴图用陶碗盛了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藤胶:"这水能让画缠得深。"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藤群——那道线软得像绸,却带着股不肯松的劲,像崖壁那丛被晨露裹住仍穿石的藤,须尖嵌着露珠,缠得艰难却执着。

苏河把藤蚀岩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画纸上结出层细露,把藤缠的韧性衬得愈发透:"老周说藤的魂在'久',露在外面的柔是表,藏在岩下的钻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藤画札记》,某页记着:"夏藤之妙,在'缠'更在'藏'——穿不过的岩就绕,抗不过的露就蜷,画不出的软就留白,缺处恰是新藤扎根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藤图发呆,画中穿石的藤总在岩深处留着盘结的须。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藤露的墨,在自己画的《藤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碧绿的藤心钻出来,在岩边盘了个结,像给软系了道"藏"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沉了,琴音混着露融陶碗的叮咚:"这才是夏藤该有的智!"

十三、藤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硬柔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藤的穿透力",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完美穿石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崖腰那丛残藤:"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藤蔓被岩棱划出道道破口,却在残处仍往崖外缠,把整片崖壁柔得更密的绿。"这是残缺,不是美。"助理皱眉时,段被藤风扬起的枯藤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残是藤给软的证。"林深把巴图那幅带残藤的画递过去,"你看这破里藏着的劲,比你展厅里所有钢编藤都更懂得'钻'。"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崖壁的藤风更烈了,像在给画加了层"韵"。

老藤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藤图糊在崖壁的观藤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藤蚀岩做的风铃,画纸与真藤声叠成晃。"你看,"老人用凿子敲着带藤痕的焦岩,"老辈人说藤醒崖魂,原是活这片硬呢。"林深看着那片浸在藤腥里的绿,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出完美的穿石,是让画里的软与强,和心里的缠与钻长在一起,变成彼此的骨血——就像他的独臂,早已不是残缺的标记,而是在软与硬之间,找到勒缚的支点。

十四、藤尽生心

芒种的第一缕崖风掠过崖壁时,那些与藤群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岩穴。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雨水浸透成绿,却在角落留着块藤蚀岩的黑,像给软刻了个"源"的印。

"这是藤在给你留劲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藤岩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藤种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更韧的绿,像在哭,又像在笑。李默用这绿粉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藤敛蔓后,心缠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崖壁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罐带岩粉的藤种。面对观众"为何要留硬"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崖壁:"您看那些陡的岩石,它们在等明年的藤呢,因为每道新柔,都是旧硬的重生。"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藤往他包里塞了块带藤痕的焦岩。"这岩里有崖壁的魂,"老人的手在崖护了一辈子藤,掌心的茧比藤蚀岩还硬,"记住,好藤都是岩里钻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缠出来的。"

车窗外,崖壁的藤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岩上的藤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岩蚀过的藤、被露浸过的蔓、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崖里的痕,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永远缠绕,是能在藤枯之后,把自己的软,变成孕育新柔的壤;在硬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缠。

(本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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