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夏蝉蜕壳(下)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三百八十章:夏蝉蜕壳(下)巴图画蝉总把蝉翼画得太完整,林深便让他跟着老蝉丈量被蝉群蛀空的树干。少年的独臂被树露浸得发皱,却在某次风停后突然画得出蝉的"残"——那些被鸟啄去半片翅仍振翅的蝉,带着树胶的黏与翅脉的金,像给困系了道"生"的绳。"你看这蝉遇伤不折翼,"林深用断臂敲着带蝉洞的朽木,"就像你断过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在残里找挣的支点。"

蝉露漫过蝉寮顶时,林深把画纸铺在积满树液的树凹。蝉群齐鸣的刹那,他用断臂蘸着混了朽木的墨,在湿纸上横扫——那道痕里有木的褐、蝉的金、露的白,倒比他刻意画的蝉群更有"破"的劲。李默的三弦琴在蝉声里弹得愈发激昂,弦音混着蝉破壳的脆响:"这才是夏蝉该有的骨!"

十、蝉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蝉露泡过的《林蝉图》。泡痕正好把"生"字的最后一笔晕得透亮,倒比完整的画更像"微与挣"。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朽木里摸出块蝉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蝉蚀木刻的,砚底刻着"困里藏生"。

"老周说蝉是'林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困。"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总躲着密匝的树林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蝉的生,直到某天见只被蛛网缠了整夜的老蝉,竟在挣扎中挣断蛛丝重飞,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生,不是从不困,是困了还能挣。"

陈砚之的昆虫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装置来了老林。当虚拟蝉影撞上真的蝉破壳,规整的翅展立刻显得发飘。"你的蝉太野,"陈砚之踢着脚边的朽木,"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林心那丛从焦木里钻出的蝉——那蝉被山火燎得只剩半只眼,却把整块林的困都挣出了生,比任何虚拟影像都更像"活着的挣"。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焦黑的老林,林心堆着层层朽木,最顶上那只新蝉正顶着树胶往纸外飞,蝉尖在纸边扫出个"生"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困也要挣'。"林深摸着画里那道倔强的金,突然想起黑塞的句子:"所有的生机都是对困厄的粗暴挣脱。"

十一、蝉烬生烈

立冬的最后场冷雨,漫过蝉寮的林脉。林深把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树液浸透的纸——液痕竟在纸上拼出个"挣"字,是无数次破壳叠加的"印"。

"这是蝉在教你'以微破困',"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蝉蚀木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你看这晕开的金,裹着林,倒能画出最烈的生。"林深试着调了调,那色里有枯蝉的褐、蝉露的清、新翅的金、焦木的黑,像块淬过困的玉。

他用这新墨新纸画《蝉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金蝉脱壳',是不是就是让硬壳变成生的阶?"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蝉蜕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里,全是蝉的微、壳的硬、挣的生、雨的寒。

夜深时,老林里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蝉点燃的朽木火,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蝉续图》变成了颤动的金。林深摸着那些破壳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振翅,是能在蝉寂之后,把自己的残,变成滋养新蝉的壤;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生。

十二、蝉雪淬生

立冬的晨霜裹着蝉腥落在木缝上,林深把《蝉续图》铺在老林的蝉蚀木上。霜花缀满画里的林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深埋的蝉卵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蝉霜是林的骨",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去蝉边收霜,"你看这骨里裹着的劲,能让墨长出生"。

巴图用陶碗盛了融霜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蝉纤维:"这水能让画生得深。"少年的独臂被晨霜冻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蝉群——那道线烈得像火,却带着股不肯灭的劲,像老林那片被寒霜冻住仍破壳的蝉,翅尖嵌着冰粒,挣得艰难却执着。

苏河把蝉蚀木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画纸上结出层细霜,把蝉生的烈性衬得愈发透:"老周说蝉的魂在'久',露在外面的挣是表,藏在木底的蛰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蝉画札记》,某页记着:"夏蝉之妙,在'生'更在'抗'——挣不破的壳就蛰,抗不过的霜就眠,画不出的烈就留白,缺处恰是新蝉蓄力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蝉图发呆,画中破壳的蝉总在壳深处留着点蜷的影。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蝉雪的墨,在自己画的《蝉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金褐的蝉心挣出来,在壳边盘了个结,像给生系了道"蛰"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烈了,琴音混着霜融陶碗的叮咚:"这才是夏蝉该有的智!"

十三、蝉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微生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蝉的穿透力",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完美破壳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林腰那只残蝉:"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蝉翅被树胶粘成数缕,却在断处仍往林外飞,把整片老林挣出更密的生。"这是残缺,不是美。"助理皱眉时,片被蝉风扬起的蝉蜕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残是蝉给生的证。"林深把巴图那幅带残蝉的画递过去,"你看这断里藏着的劲,比你展厅里所有树脂蝉都更懂得'挣'。"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老林的蝉风更烈了,像在给画加了层"韵"。

老蝉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蝉图糊在老林的观蝉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蝉蚀木做的风铃,画纸与真蝉声叠成晃。"你看,"老人用拐杖敲着带蝉痕的朽木,"老辈人说蝉醒林魂,原是活这片困呢。"林深看着那片浸在蝉腥里的金,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出完美的破壳,是让画里的微与生,和心里的挣与蛰长在一起,变成彼此的骨血——就像他的独臂,早已不是残缺的标记,而是在微与困之间,找到挣命的支点。

十四、蝉尽生心

立冬的第一缕林风掠过老林时,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木穴。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树液浸透成金,却在角落留着块蝉蚀木的褐,像给生刻了个"源"的印。

"这是蝉在给你留劲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蝉木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蝉卵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更烈的金,像在哭,又像在笑。李默用这金粉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蝉敛翅后,心生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自然博物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罐带朽木的蝉卵。面对观众"为何要留困"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老林:"您看那些硬的树壳,它们在等明年的蝉呢,因为每道新生,都是旧困的重生。"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蝉往他包里塞了块带蝉痕的焦木。"这木里有老林的魂,"老人的手在林护了一辈子蝉,掌心的茧比蝉蚀木还硬,"记住,好蝉都是壳里挣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生出来的。"

车窗外,老林的蝉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木上的蝉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壳困过的蝉、被霜冻过的翅、被画进纸里又长回林里的痕,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永远振翅,是能在蝉寂之后,把自己的微,变成孕育新生的壤;在困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挣。

(本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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