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夏蝉蜕壳(下)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三百七十章:夏蝉蜕壳(下) 八、蝉破壳明

芒种的第一阵林风漫过老林时,那些铺在茧纸的蝉画竟被骤起的蝉群卷走了。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蝉的翅尖托着,跟着交错的褐痕铺成条穿林的路,在槐树枝间盘旋三圈,才慢慢与真的蝉影融成一片。

林深背着装着赭石的画箱往林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蝉经》残卷,书页里夹着块带蝉蜕的树皮,树缝里还嵌着半片蝉翼,在天光里像块藏锐的玉。"守林人说,最好的蝉,能记住缚它的壳、阻它的树、困它的土、伤它的雨,最后还给林个生。"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褐,像握着整片老林的魂。

远处的日影在蝉翼上泛着金,像块正在颤动的碎箔,而老林的树干、蝉寮、蝉画的痕,像用最锐的笔写的诗。林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蝉,是心——把弱炼出锐,把藏练成挣,把困处的痛,变成生的力。

风掠过老林,那些融在蝉群里的画在阳光中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一支关于破茧的歌。这歌里有蝉的柔、壳的硬、挣的锐、夏的生,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缚,活成最彻底的生。

九、蝉蜕淬锐

林深在蝉寮画《破缚志》时,总在蝉鸣最烈的午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褐墨,笔锋却迎着穿寮的林风——那些刚蜕壳的蝉虫,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痕,倒比刻意勾勒的蝉纹更像"生的笔迹"。

苏河用树心的蝉蜕汁点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树纤维:"老周说蝉蜕能淬出笔的锐,"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蝉壳,"你看这墨里的沉,多像没挣透的困。"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蝉夜,周教授让他在蝉鸣里练悬腕,蝉蜕坠在画纸的褐痕,把《枯蝉图》的暗角照出了层"生"的气。

巴图画蝉总把翅尖画得太钝,林深便让他跟着老蝉丈量被蝉虫蛀空的树心。少年的独臂被树胶黏得发僵,却在某次蝉鸣后突然画得出蝉的"锐"——那些被硬壳卡得变形仍往前挣的虫,带着壳屑的白与树液的褐,像给弱系了道"生"的绳。"你看这蝉遇困不低头,"林深用断臂敲着带蝉痕的树干,"就像你断过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在缚里找挣的支点。"

蝉蜕漫过蝉寮顶时,林深把画纸铺在积满树胶的树凹。蝉鸣齐沸的刹那,他用断臂蘸着混了蝉蜕灰的墨,在湿纸上横扫——那道痕里有树的褐、蝉的金、胶的亮,倒比他刻意画的蝉群更有"破"的劲。李默的三弦琴在绿荫里弹得愈发激越,弦音混着蝉裂壳的脆响:"这才是夏蝉该有的骨!"

十、蝉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蝉蜕泡过的《林蝉图》。泡痕正好把"生"字的最后一笔晕得透亮,倒比完整的画更像"弱与锐"。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树缝里摸出块蝉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蝉蚀木雕的,砚底刻着"弱里藏锋"。

"老周说蝉是'林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缚。"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总躲着紧实的树疤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蝉的锐,直到某天见只被蛛网缠住的蝉,竟挣断翅膀也要撕开丝茧扑向光,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生,不是从不困,是困了还能挣。"

陈砚之的昆虫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装置来了老林。当虚拟蝉影撞上真的蝉破壳,规整的翅脉立刻显得发飘。"你的蝉太野,"陈砚之踢着脚边的树屑,"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林心那只从焦木里钻出的蝉——那蝉被山火燎得只剩半翅,却把整块林的困都挣出了生,比任何虚拟影像都更像"活着的锐"。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焦黑的老林,林心堆着层层树疤,最顶上那只新蝉正扯着断翅往纸外挣,蝉尖在纸边扫出个"生"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困也要挣'。"林深摸着画里那道倔强的褐,突然想起黑塞的句子:"所有的新生都是对束缚的勇敢撕裂。"

十一、蝉烬生锐

芒种的最后场冷雨,漫过蝉寮的树根。林深把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蝉液浸透的纸——液痕竟在纸上拼出个"挣"字,是无数次破壳叠加的"印"。

"这是蝉在教你'以弱破缚',"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蝉蚀木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你看这晕开的褐,裹着树,倒能画出最韧的锐。"林深试着调了调,那色里有枯蝉的褐、蝉蜕的白、新翅的金、焦木的黑,像块淬过僵的玉。

他用这新墨新纸画《蝉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金蝉脱壳',是不是就是让硬壳变成生的阶?"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蝉翼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里,全是蝉的柔、壳的硬、挣的锐、雨的寒。

夜深时,老林里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蝉点燃的树脂火,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蝉续图》变成了颤动的褐。林深摸着那些破壳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振翅,是能在蝉寂之后,把自己的壳,变成滋养新蝉的土;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生。

十二、蝉雪淬锐

芒种的晨霜裹着蝉腥落在树缝上,林深把《蝉续图》铺在老林的蝉蚀木上。霜花缀满画里的壳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深埋的蝉卵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蝉霜是林的骨",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去蝉边收霜,"你看这骨里裹着的劲,能让墨长出锐"。

巴图用陶碗盛了融霜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蝉纤维:"这水能让画锐得深。"少年的独臂被晨霜冻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蝉群——那道线密得像网,却带着股不肯退的劲,像老林那片被寒霜冻住仍破壳的蝉,翅尖嵌着冰粒,挣得艰难却执着。

苏河把蝉蚀木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画纸上结出层细霜,把蝉锐的韧劲衬得愈发透:"老周说蝉的魂在'久',露在外面的挣是表,藏在树底的蓄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蝉画札记》,某页记着:"夏蝉之妙,在'生'更在'抗'——挣不开的壳就耗,抗不过的霜就蛰,画不出的锐就留白,缺处恰是新蝉蓄能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蝉图发呆,画中破壳的蝉总在壳厚处留着点弯的颈。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蝉雪的墨,在自己画的《蝉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褐黄的蝉心挣出来,在壳边弯了个弧,像给锐系了道"蓄"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烈了,琴音混着霜融陶碗的叮咚:"这才是夏蝉该有的智!"

十三、蝉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弱锐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蝉的穿透力",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完美破壳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林腰那片残蝉:"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蝉翅被狂风撕成数缕,却在断处仍往光里扑,把整片老林挣出更密的生。"这是残缺,不是美。"助理皱眉时,片被蝉风扬起的蝉蜕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残是蝉给锐的证。"林深把巴图那幅带残蝉的画递过去,"你看这断里藏着的劲,比你展厅里所有珐琅蝉都更懂得'生'。"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老林的蝉风更烈了,像在给画加了层"韵"。

老蝉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蝉图糊在老林的观蝉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蝉蚀木做的风铃,画纸与真蝉影叠成晃。"你看,"老人用斧背敲着带蝉痕的树身,"老辈人说蝉醒林魂,原是活这片僵呢。"林深看着那片浸在蝉腥里的褐,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出完美的破壳,是让画里的柔与锐,和心里的挣与生长在一起,变成彼此的骨血——就像他的独臂,早已不是残缺的标记,而是在弱与缚之间,找到破茧的支点。

十四、蝉尽生心

芒种的第一缕林风掠过老林时,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树穴。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蝉液浸透成褐,却在角落留着块蝉蚀木的黄,像给锐刻了个"源"的印。

"这是蝉在给你留劲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蝉木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蝉卵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更锐的褐,像在哭,又像在笑。李默用这褐粉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蝉敛翅后,心锐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自然博物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枚带树胶的蝉蜕。面对观众"为何要留缚"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老林:"您看那些厚的硬壳,它们在等明年的蝉呢,因为每道新生,都是旧缚的重生。"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蝉往他包里塞了块带蝉痕的焦木。"这木里有老林的魂,"老人的手在林里护了一辈子蝉,掌心的茧比蝉蚀木还硬,"记住,好蝉都是壳里挣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锐出来的。"

车窗外,老林的蝉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木上的蝉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壳困过的蝉、被霜冻过的翅、被画进纸里又长回林里的痕,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永远振翅,是能在蝉寂之后,把自己的弱,变成孕育新锐的土;在缚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挣。

(本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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