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窑火炼金

《心镜四季》第二卷:破茧之春 第一百五十八章:窑火炼金

一、碎陶重生

林深在窑址废墟里捡到半片陶碗时,春雪正顺着陶片的裂纹往里钻。碗底烧着朵歪歪扭扭的梅,是他去年烧窑失败时的作品,窑塌的瞬间,这半片碗竟被松脂裹住,像块凝固的琥珀。

苏河用猎刀撬开陶片边缘的焦土,露出里面嵌着的粒稻壳:"是去年秋收的新米,被窑火烤成了炭。"她突然想起周教授说过的"土孕火,火生金",此刻看着陶片上的烟火痕,像在看段被烧进泥土里的时光。

巴图把碎陶片摆成圈,往缝里填湿泥:"林老师,我们再烧次窑吧,用这些碎的当引子。"新和的陶泥里,林深特意掺了窑塌时的焦土,手指碾过那些粗糙的颗粒,突然明白所谓修复,从来不是抹去裂痕,是让新泥和旧疤长成一家。

李默的三弦琴放在陶圈中间,琴音透过陶片的共振,竟带出种瓮声瓮气的调子,像老窑在哼歌。盲琴师笑着说:"这窑没死透,你听它在喊'加柴'。"

二、窑火辨心

老王头带着袋高岭土来道歉时,新窑刚搭到一半。老头的手在陶泥里搅得发白:"我儿子......他偷了你上次烧的陶鹿去卖,这土是赔你的,山里最好的料。"

林深把高岭土和成泥,让老头捏个自己想捏的东西。老王头捏了只歪歪扭扭的手,拇指缺了半块:"我爹当年就是被窑砖砸断了拇指,他总说手残了,心不能残。"窑火升起时,那只陶手在火里慢慢变红,缺角的地方竟渗出层金红色的釉,像在流血。

"窑在认人,"苏河指着陶手突然发亮的指节,"它知道谁是真心烧陶的。"李默的指尖抚过窑壁,在温度最高的地方停住:"这里藏着块碎瓷,是去年塌窑时的,它在等新陶来认亲。"

巴图往窑里扔了块带字的桦树皮,上面写着"守"。开窑时发现树皮烧没了,却在所有陶器的底部都留下个"守"字的印痕,是炭粒渗进陶土的,"你看,字比火厉害。"

三、釉泪洗尘

给陶碗上釉时,林深在釉料里加了松烟墨。烧出来的碗带着种雾蒙蒙的青,碗沿处挂着串釉泪,像没擦干的泪滴。苏河说这是"陶在哭",就像鄂温克人烧祭器时,总盼着釉泪多些,"泪多的器,灵。"

有次用这碗盛鹿肉汤,发现釉泪的地方不沾油,像有层看不见的膜。李默摸着碗沿笑:"它嫌油腻,想多装些清水。"林深突然想起父亲总用粗陶碗喝茶,说"釉泪里能养出茶魂",此刻看着碗底沉淀的茶渣,竟摆出朵梅的形状,和去年烧废的那半片碗对上了。

暴雨冲垮晾坯架那天,带釉泪的陶碗滚进泥里,捞出来时釉面裂开细缝,却在裂缝里长出株青苔。"陶在救自己呢,"巴图把陶碗挂在松树上,"让青苔帮它补伤口。"夜里听见陶碗发出细微的叮咚声,是雨滴落在釉泪上,像陶在数自己的伤疤。

四、窑神显灵

老萨满的祭窑仪式上,林深把那半片旧陶放进新窑。按规矩要在窑门贴张画,他画了只没有眼睛的鹿,"这样它就不会被窑火吓跑。"点火的刹那,窑门突然无风自开,卷进片松叶,正好贴在鹿的眼眶处。

烧到第七天,窑顶的烟囱突然喷出金色的烟,在空中凝成只陶碗的形状。"是窑神在应许,"老萨满往窑里扔了块鹿骨,"它要这窑陶带着兽的灵性。"开窑时果然发现,所有陶器的内壁都印着细小的骨纹,是那块鹿骨烧化后渗进去的。

林深在最满意的那只陶瓶底,刻了个极小的"破"字。苏河不解,他却指着瓶身上故意留下的冰裂纹:"完整的东西不经活,破过的才懂珍惜。"李默用陶瓶当共鸣箱,三弦琴的音突然变得醇厚,像有无数陶片在里面唱歌。

五、陶语传信

给山外的朋友寄陶器时,林深在陶瓮里藏了块窑土。邮局的人说,这陶瓮在路上总自己出声,像有人在里面敲。拆开时发现窑土变成了块坚硬的陶,上面印着车轮的痕迹,"是路在给我们回信呢。"

朋友收到的陶碗缺了个角,却在缺口处长出层釉,是窑土在运输途中慢慢烧结的。回信里说:"这碗知道自己会受伤,提前长了层疤。"林深把信烧在窑里,让烟带着字渗进新的陶土,"这样以后的陶都能记住这句话。"

巴图用碎陶片拼了幅画,贴在窑壁上。每次烧窑,陶片的影子都会在火光里动,像群跳舞的人。"是去年塌窑时没出来的陶魂,"少年指着最活跃的那块,"它在教我们怎么烧才不会塌。"

六、窑火炼金

火山灰飘进窑场时,林深正在烧最后一窑祭器。灰落在陶坯上,竟在釉面烧出星星点点的金斑,像撒了把碎金。"这是山神给的落款,"苏河把带金斑的陶爵摆在古松下,"比城里的金奖牌值钱。"

李默的三弦琴换了个陶制的琴码,弹起来带着股烟火气,能听见窑火噼啪的声。盲琴师说:"这琴码里住着窑神,你看它总往高音上窜,像火在蹦。"

林深把那半片旧陶和新烧的陶碗埋在一起,上面盖了层窑土。"让新陶旧陶做个伴,"他摸着土下微微的热度,"就像我们记着过去,也盼着将来。"风吹过窑场,所有陶器都发出嗡嗡的响,像在说"值了"——那些被火炼过的疼,那些带着疤的圆满,终究都长成了该有的样子。

七、陶火续薪

入夏时,林深在旧窑址上种了片向日葵。花盘总是朝着新窑的方向,成熟的籽落在窑土里,来年竟长出几株带着陶色的苗,茎秆上有细密的纹路,像陶器的冰裂纹。

"这是窑在长新苗,"巴图摘下朵花,发现花盘的中心有个小小的陶粒,是去年烧窑时溅进去的,"它想跟着我们走。"苏河把陶粒磨成粉,拌在新的陶土里,烧出来的陶器带着股葵花的香。

李默用陶粉调墨,在桦树皮上写字,字迹干了会泛出淡淡的金,像窑火留下的吻。林深知道,只要这窑火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把心放进陶土,那些碎过的、烧过的、疼过的,就都会以另种方式活着——在陶器的纹路里,在窑火的余温里,在每个懂得"破茧成蝶"的春天里。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