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真相（四）
夜晚的风呼啸得厉害，眼看这漫长的黑夜存在一丝诡异的静谧，令人心里发毛。天边突然撕开一道闪电，咯嚓一声炸雷轰然滚过，仿佛劈碎了什么大石。
眼看即将要下雨。
刮来的夜风渐渐猛烈起来，白栀子站在原地，像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她和顾晨之间的冷战仍在心底无声地持续着。
顾晨匆匆赶来，脱下外套披在白栀子身上，给她暖暖身子，低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走吧，要下雨了。”
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送你回家吧。”
她的脸色不知何时变得苍白，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带着一股倔强的怒气，“拿开你的！”她直接将外套扯下甩在地上，动作干脆又决绝。顾晨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嘴里几乎要冲出那句“别好心当驴肝肺”，却被心底的一抹软弱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顾晨看见她冷哼一声，便明白她仍在气头上。面对她如此强烈的恨意，他胸口闷得难受，低头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而就在这一刻，白栀子突然哭了出来。她抽噎的声音带着颤抖，泪水滑落时仿佛绞碎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天终于下起了蒙蒙细雨，伴随着雷鸣电闪，她不得不停住抽泣，抬起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泪珠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刺痛了皮肤。她仰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雨丝如线般落下，在头顶织成一片水幕。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发梢滴落，她匆忙辨认回家的方向，生怕自己走错路。
可惜她脑海中思绪紊乱，满是伤感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魂不守舍，手脚僵硬，颤抖得不成样子，心里烦躁得堆成乱麻。
而顾晨已经在几分钟前悄然离开。他如何离开的，无人知晓。或许只有他自己能解释这一切。
顾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定他有异能。
半个小时过去了，白栀子仍旧站在医院门前的一处遮雨处。雨丝渐渐变得密集，转为小雨，她茫然无措，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当她终于辨明方向，跑向家的时候，风穿过破旧的楼道，夹杂着沙沙声吹起地上的枯叶。千纸鹤在背包里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不再坚定，而是冒出一丝迟疑和希望。
“小可爱们，你们会怎么看我？”玻璃瓶的纸鹤轻轻摇晃，仿佛能听见白栀子说话……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姥姥坐在屋里织毛衣，她怎么能料到白栀子在外边淋着雨回家。
果不其然。
“姥姥……”
一声带着虚弱又有颤抖的声音传到刘长英耳畔。姥姥放下手中的针线朝门的方向走去，看见白栀子蜷缩在门角，全身湿淋淋，膝盖紧紧贴着胸口。“诶呦，我的小祖宗，你这上哪儿去了，怎么没扛伞呀？”
“都湿透了，你要是冻感冒了咋办。”
姥姥立刻忙活起来，白栀子听从着姥姥的吩咐，先是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就换身干净的衣服。可是她上哪儿都带着那本母亲留下的笔记簿，手指摩挲着封面的折痕。
刘长英端着热茶推门进来，轻轻放在床柜头。她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孙女湿漉漉的头发，温和说道：“睡觉前记得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
“我没事。”白栀子只是轻轻一回应，声音闷闷的。刘长英看着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时带上了门。织毛衣的针线搞出的小动静从客厅传来，混着窗外淅沥的雨声，让这间屋子显得更寂静了。
白栀子伸手拉开抽屉，把笔记簿放了进去。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她又拿出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指尖轻刮瓶身，有只翅膀微微翘起，要飞出来似的。
突然手机响了，白栀子险些把玻璃瓶摔在地上。来电显示是王楚梅。
“栀子！”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马尚史带人闯进福利院了，他们要找证据，还问我你在哪儿……”王楚梅捏着嗓子说，生怕让她那边的人听见。
白栀子握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我说过不想查下去了。”
“可你妈留下的东西……”王楚梅喘了口气，“你知道的，只有你才能揭开真相。”
“你以为我会相信谁？”白栀子冷笑一声，“顾晨骗我，你呢？你又知道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妈妈的老同学陈医生，你见过的，她掌握了你之前医疗档案，或许能帮你找到突破口。”
白栀子没说话，默默挂断电话。她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外套。玻璃瓶被塞进背包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好像千纸鹤会抗议。
走出家门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白栀子二话不说，撑起雨伞，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医院的方向走。
“欸！欸！我说你这个孩子，你又要去哪儿！”刘长英站在门口慌张地催喊，却始终唤不回来白栀子的回头，只看见白栀子离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远处尽头。
白栀子这下子真不害怕。
风卷着雨水扑到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冷。
路过街角的电话亭时， 她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拨通顾晨的电话号码，忙音持续了很久，最终跳转到语音信箱。
白栀子放下听筒，正要离开，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白娟最后悔的就是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低沉的男声传来。
白栀子瞳孔骤缩，手微微发抖。“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忙音嘟嘟地没反应，白栀子愣了愣，她继续往前走。终于看见医院的模糊轮廓了。身后传来脚步声，缓慢而沉重。白栀子回头，看见男人站在不远处。
林野走近，低声说：“你妈跳楼那天，顾晨就在现场。”
白栀子一听，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男人叫林野。
“他没骗你，”林野走近一步，“他是在保护你。”
白栀子发现路途渺茫了，雨声仿佛变小了。白栀子只听见剧烈的心跳和低头看笔记本，想起顾晨说过“你妈妈最后让我照顾好你”这句话。
“你母亲坠楼前……”
声音逐渐模糊。
林野再靠近一步，对准她耳边轻轻一提。“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