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忘川花信

忘川河畔的第一缕晨光漫过花海时,黑袍女人正蹲在“时光学堂”的窗台下,给新栽的向日葵浇水。这些花是用楚棠寄来的种子种的,花瓣在冥界的微光里泛着金,花盘却朝着人间的方向——那里,此刻该是楚棠在花房烘焙饼干的时辰。

“阿夜老师说,人间的向日葵早上会跟着太阳跑。”扎羊角辫的小灵魂举着蜡笔跑过来,画纸上的花盘歪歪扭扭,却执着地朝着右上角的红点(她认定的太阳),“楚棠姐姐什么时候来教我们做蜜糖饼干呀?”

黑袍女人接过画纸,指尖拂过纸面时,浮现出楚棠在花房忙碌的身影:她正将向日葵花蜜倒进面粉里,裴夜站在旁边,笨拙地帮忙打鸡蛋,面粉沾在鼻尖上也不自知。“快了。”她轻声说,将画纸贴在学堂的“愿望墙”上——那里早已贴满小灵魂们的期盼,有画着钟表店齿轮的,有写着“想尝尝人间的糖”的,最显眼的一张是幅全家福,画里的黑袍女人笑得眉眼弯弯,身边站着楚棠、裴夜,还有所有小灵魂。

午后,冥界的邮差送来个藤编筐,里面是楚棠和裴夜寄来的包裹:给孩子们的向日葵花环、给黑袍女人的人间布料(靛蓝色,绣着细碎的花),还有一叠厚厚的信纸,每封都用向日葵花蜜粘着花瓣。

“这是裴夜写的修表教程。”黑袍女人拆开其中一封,信纸边缘画着简化的齿轮图,旁边是楚棠的小字批注:“这个零件要用软布擦,像对待刚出炉的饼干那样轻。”她突然想起初见时的裴夜,一身黑袍冷得像冰,谁能想到千年后,他会耐心地在信里画齿轮示意图,还在角落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最小的小灵魂正捧着块透明的琥珀发呆,里面封存着片向日葵花瓣,花瓣上能看到人间的光影:穿校服的少女举着怀表,身边站着位老人(她认得,是那位修表匠爷爷的虚影),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与花房的年轮重叠在一起。“琥珀里的姐姐在笑。”小灵魂把琥珀贴在脸颊上,“她的怀表在说‘滴答’,像阿夜老师的心跳声。”

黑袍女人望着远处的轮回井,井口此刻正泛着柔和的光——那是有灵魂带着圆满踏入新生的征兆。她想起多年前,自己执镰刀守在井边,看惯了太多哭着不肯离去的灵魂,那时总以为规则就是规则,生死自有定数。直到楚棠捧着向日葵种子,站在井边对裴夜说“哪怕只有一粒能发芽呢”,她才明白,有些界限,本就该被爱撞出温柔的裂缝。

入夜时,学堂的灯笼次第亮起,每个灯笼里都插着支向日葵。黑袍女人坐在门槛上,给孩子们读楚棠写的信:“人间的秋分到了,花房的向日葵结了新种子,明年寄给你们种在学堂门口……裴夜说,等你们学会辨认星轨,就带你们去人间看真正的星空。”

读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信纸上,楚棠画了个小小的星轨图,图的尽头标着两个名字,是她和那位校长的。冥界的风穿过花海,带来人间的气息,有钟表店的齿轮声,有花房的饼干香,还有隐约的笑声,像楚棠和裴夜在说什么趣事。

小灵魂们渐渐睡熟了,怀里抱着沾着花蜜的信纸。黑袍女人替他们掖好被角,转身走向花海深处。忘川的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不再是那身冰冷的黑袍,而是楚棠寄来的靛蓝布衫,袖口的向日葵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水面上,突然漂来片金色的花瓣,是从人间的花房飘来的。花瓣上写着裴夜的字迹,只有一句话:“明天的晨光里,来花房吃饼干。”

黑袍女人笑着拾起花瓣,抬头时,看见轮回井的光与人间的星光连成一线,像座看不见的桥。她知道,等天亮,她会牵着孩子们的手,穿过那座桥,去花房赴约——就像所有被爱点亮的灵魂一样,在时光的两端,永远有等待的人,和永不迟到的春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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