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只是逗你
苏芩感觉自己呼吸都变慢了起来，她很怕自己惊动了这些平常与普通人无异的息族。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她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他们吞食月光的样子，逐渐享受起来，像一只只饥饿的野猫，在楼顶的月光下，把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吞咽着，有些人动作太大，碗里凝固的月光摇晃了出来，那些凝固粘稠的果冻状物体，洒到了碗沿，在在他们捧着的碗壁上蜿蜒的流下。
有人发现洒出碗沿后，忙张皇失措的伸出舌头去舔舐，在碗沿留下湿哒哒的痕迹。
但更多的人还在埋头狼吞虎咽着，没有发现洒出来了，那果冻状物体最终还是从碗壁坠落，可是这些物体，在刚刚脱离碗壁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透明一层月色光晕。
摸不着，触不到。
苏芩心中一紧，很快她就看到，这些吞食了月光的息族身上开始荡漾出灰色的雾气。
那个头发花白的医生，最先发生了变化，他的头发渐渐恢复了黑色，长了不少皱纹的面孔，居然变得光滑起来。
就像吃了一碗回春药。
他们不停的将碗举过脑袋，接下一碗一碗的月光，不停的吃着，直到月亮被一朵乌云偷偷遮住，光线暗下来，他们疯狂进食的行为才停顿了，好像是月光溜走后，他们才能恢复理智一样，每个人都跪坐在地上，将自己的碗舔舐得干干净净，像被水洗过一样，才慢悠悠的爬起来，将自己的碗挨个放回原处。
才施施然的又从天台离开。
苏芩屏住呼吸，直到他们走完，才问一直没什么表情，百无聊赖撑着脸一直看着的翟阳。
“他们，吞食月光可以让自己变年轻？”
翟阳想了想，才开口道：“应该说，是延缓死亡的脚步吧，息族自从背负诅咒后，一旦过了二十岁，就会急速的衰老死掉，你觉得刚刚那个领头的医生很老吗？”
“他才25岁。”
苏芩扶住了头，小黑在她肩头呼呼大睡。
苏芩想起刚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喃喃：“你们为什么要豢养息族呢？”
翟阳眉一挑，他俊朗的脸上有些意外。
“我后来没有告诉你吗？”
“为了吃啊……”
他嘴角带笑，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非常吓人的话，可苏芩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为了吃时，头发都快吓得立了起了。
苏芩惊恐的看向翟阳，她从来都觉得翟阳是个爽朗又善良的人，也许这个时空的翟阳，在爽朗善良之上又多增添了一些温柔霸道，可是，他怎么能一脸无所谓的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人吃人，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翟阳见到苏芩吓得呼吸都要停止的样子，他心中一叹，或许他明白，为什么那个自己会不愿告诉苏芩这些事情了。
真是无法忍受被她用防备和恐惧的眼神多看那怕一秒……
感觉再多一秒，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所以，那些黑暗肮脏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吧。
他也不该这么逗苏芩。
想着翟阳抬起头来，他笑容越发灿烂，作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所以你也要小心，被我吃掉！”
“真是好笑，你还真相信了，要是真是我们盘中餐，还跟他们签合同，让他们工作干什么？”
苏芩捂住胸口看着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圆溜溜的眼睛瞪起来，“你有病啊！干嘛说那么恐怖的话吓我。”
“之前小黑说，你们祖先发现吃掉息族的命骨，命骨在你们身体里就不会消散，我以为你们真的把息族养起来吃！”
翟阳这下有些意外了，苏芩只通过三言两语，很明显已经猜到了一些事实。
但是她却不愿意相信，为什么，难道她觉得自己一家真是好人么？
他看向苏芩：“我说我是开玩笑的你就信，如果我是……”
骗你的呢？
如果我本来就是这样残忍，又血腥的异族生物，你会害怕我吗？苏芩？
你还会用那样浓浓依赖深深信任充满不舍的目光注视着我吗？
苏芩大声道：“不会的，叔叔说你们这一支是吃素的！你不要吓我！”
苏芩偏过脸，而且，翟阳的血，非常非常的好闻，是那种没有一丝杂质的好闻。
不像会吃奇怪东西的样子。
她不想去想象任何一点，翟阳会是可怕的人的可能性。
翟阳倏尔一笑，他看着强忍恐惧的苏芩，不想在继续逼迫她。
“好吧，不吓你了。”
翟阳吊儿郎当的说，“只是看你被吓到的样子很好玩，别当真。”
小黑睡醒，抬头看了翟阳一眼，想起在医院看到息族的样子。
这些息族一点都不营养了，干巴巴的，不好吃，它没兴趣。
苏芩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翟阳只看着她，乌云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散，天空密密的被遮盖着，黑暗变成一团一团的阴影袭来，翟阳没有打扰思绪翻滚的苏芩，他站了起来，走到茶室书桌前，把桌上的台灯打开了。
苏芩看向翟阳，他调试着灯光，暖光，冷光慢慢在他脸上划过，他眉目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温柔起来，眼眸像一弯湖泊，好像要将人淹没。
“苏芩，没事的，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怕。”
不要怕我。
苏芩回过神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过度了，翟阳只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对不起……”
苏芩咬唇道歉，从始至终，翟阳一直是帮助她的那个人，她不该怀疑他。
“没事，不过现在那么晚了，还是去我家住下吧。”
翟阳顺水推舟，他可不会说，一开始苏芩说要来看息族吞食月光，他就想到了会这样发展。
苏芩凝眉，不过她没拒绝。
“有劳你了。”
翟阳家里，也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只有她可以交流的动物，植物，甚至是物品。
她想去看看，这里是不是照常如是。
然后她抬眼，就看到翟阳在灯光下向她笑，少年意气，眉目如画。
苏芩想，他今天不太舒服吗？
脸色比刚开始与他碰面时，苍白了好多。
看着好像贫血一样，苏芩想，要不我去他家以后给他炒个猪肝补补血？
美人鱼能吃猪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