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她轻声哄着,声音软得像棉花,话音未落,十字架突然震颤了一下,安心的魂魄似乎有了反应,微微舒展的轮廓里,似乎看见了透出半片模糊的笑脸
顾北辞深吸一口气,蓝色魂力骤然暴涨,在十字架周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那些原本尖锐的纹路渐渐变得柔和,钉住魂魄的无形力量似乎松动了些
温视我起身准备接应,等安心的魂和银质分开的瞬间,她立刻就用她的魂力裹住安心
黑红色漩涡在温视我掌心缓缓旋转,她紧盯着十字架上的魂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心的魂魄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她眼眶里打转的光
沈逸青色魂力猛地一收,像是从水里捞出一根水草,安心的魂魄被带着脱离了十字架,瞬间失去依托,眼看就要化作光点消散,温视我的黑红色魂力及时涌上前,像只温柔的手,稳稳托住那缕魂魄,不同于平时的暴戾,这次的魂力透着几分小心翼翼,连边缘的漩涡都放缓了转速
顾北辞的蓝色魂力立刻补上,在魂魄周围凝成保护罩,李念扑过来,粉色魂力轻轻蹭着安心的魂体,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完好
安心的魂魄在三色魂力的包裹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李念掌心,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像是在点头道谢
安心:谢谢你们,可以救我出来
温视我:不客气
教堂的木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腐朽的木板碎裂声里,教父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黑色长袍拖过地面,沾着的尘埃在灰蒙的光里簌簌落下,他原本温和的眉眼此刻拧成冰冷的沟壑,左手攥着的银链缠上指节,链端的圣牌闪着刺目的光
教父:谁让你们动她的?
教父:真是小瞧你们了
教父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尾音里翻涌着不属于他的暴戾,那是分裂出的人格在嘶吼,他抬手指向李念掌心的魂魄,银链突然绷直,圣牌射出的白光直刺安心的魂体
顾北辞:小心!
顾北辞的蓝色魂力瞬间化作盾牌挡在前面,白光撞在盾上炸开,震得四人齐齐后退,温视我挡在李念身前,黑红色魂力在她周身凝成利爪
沈逸的青色魂力如潮水漫向四周,缠上教父的脚踝,却被他周身突然迸发的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李念抱着安心的魂魄蹲在角落,粉色魂力织成的屏障不断颤抖
李念:你别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安心:谢谢,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逸:玛德,他怎么又厉害了
温视我:死一个人格,他的主人格就会强大
教父一步步逼近,黑袍下伸出的手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指尖泛着的黑气正一点点吞噬金光
教父:把她还给我……她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
教堂穹顶的灰光突然被浓重的阴影吞噬,教父黑袍翻飞间,周身金光暴涨如烈日,圣牌银链在空中划出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劈温视我面门
教父:滚开!
他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分裂出的暴戾人格彻底占据上风,指尖黑气与金光交织成绞杀的网,温视我黑红色魂力凝成的护盾刚撞上银链,就被震得寸寸碎裂,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立刻溢出血丝
沈逸:温姐!
沈逸青色魂力如藤蔓疯长,死死缠住教父的手臂,却被对方反手一掌拍在胸口,他像断线的风筝撞在石壁上,咳出的血溅在十字架残留的纹路里,与安心魂魄曾留下的血色混在一起
顾北辞蓝色魂力化作冰墙挡在李念身前,圣牌射出的白光却穿透冰墙,狠狠砸在他肩头,骨骼碎裂的脆响里,他半跪在地,咳出的血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细碎的冰晶
安心:他失控了
教父一步步踏过散落的碎石,每一步都让教堂地面震颤,他抬手抓住沈逸缠来的魂力藤蔓,黑气瞬间将青色吞噬,沈逸疼得蜷缩起来,指缝间不断渗出血珠
温视我咬碎牙,凝聚起全部魂力化作利爪扑向教父后心,却被他侧身避开,反手一链抽在她背上,黑红色魂力骤然溃散,她重重摔在祭坛前,血顺着下巴滴在圣洁的白纱上,晕开刺目的红
教父低头看着蜷缩在地的三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被执念烧疯的疯狂,他举起银链,圣牌的光芒亮得几乎要灼穿眼球,眼看就要落下致命一击
安心的魂魄突然挣脱李念的保护,挡在三人面前,半透明的身影在金光中剧烈颤抖,却死死撑着不肯消散,教父的动作猛地僵住,银链悬在半空,三种人格在他眼中疯狂撕扯,金光与黑气交替闪烁
温视我捂着流血的胸口爬起来,沈逸和顾北辞也强撑着站到她身边,三人魂力交织成残破的屏障,挡在安心身后,血顺着他们的嘴角、指缝不断滴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教父:安心,回来,继续做我的信仰
教父:不,安心,你快走,永远都不要回来
教父:安心,我爱你
教父:对不起心心,是我辜负了你
安心:满仓……
教父:不,我不是那个蠢货
教父:我是教父,教会里最尊贵的教父,我不是那个蠢货
教父:别把我认成他
教父眼中的黑气彻底压过金光,银链带着破空的锐响再次挥出,这次的目标是顾北辞尚未愈合的肩头,顾北辞咬着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链端扫中肋骨,疼得闷哼一声弯下腰,血沫从嘴角汹涌而出
沈逸立刻扑过去,青色魂力凝聚成盾,却被教父反手一掌拍在盾面,盾牌瞬间崩裂,掌风余劲狠狠砸在沈逸胸口,他像被巨石碾过,倒飞出去撞在忏悔室的木门上,门板轰然碎裂,他滑落在地,咳出的血染红了身下散落的木屑
温视我拖着流血的脊背爬向十字架残骸,想借着那里残留的魂力支撑,刚伸出手,就被教父一脚踩住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她痛得浑身痉挛,黑红色魂力彻底紊乱,眼眶因剧痛而泛红,却死死瞪着教父
教父没有理会,抬脚就要碾下去,李念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粉色魂力像胶水般粘住他的动作
李念:放开她
教父低头看了眼这个碍事的身影,手腕翻转,银链带着劲风抽向李念后颈
安心:满仓不要……
安心的魂魄疯了似的冲过来,正好撞在银链上,半透明的身影像被重锤击中,瞬间剧烈波动起来,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被揉皱的纸,她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魂魄边缘开始出现消散的光点,那点模糊的笑脸彻底消失,只剩下痛苦蜷缩的弧度
银链上的圣牌突然灼热起来,烫得教父猛地松手,他看着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安心魂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恐慌,两种人格在这一刻罕见地重叠,暴戾的黑气停滞,温和的金光重新泛起,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满仓:安……安心?
被踩住手腕的温视我趁机挣脱,顾北辞和沈逸也强撑着爬起来,三人拖着伤体挡在安心魂魄前,李念扑过去用粉色魂力裹住那缕残破的魂体
李念: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教父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团不断闪烁的光粒,突然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呜咽,黑袍下的身体剧烈颤抖,金光与黑气疯狂冲撞,却再没向四人动一下他像是被自己失手造成的伤害钉在了原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裂的痛
安心的魂魄在粉色魂力里轻轻晃了晃,那些消散的光点竟慢慢凝了回来,只是轮廓依旧单薄得像张纸,她挣开李念的保护,飘到僵在原地的教父面前,此刻他眼中的黑气正一点点褪去,露出原本温和的眉眼,只是那双眼此刻盛满了碎裂的痛
安心:满仓……
她轻轻唤出那个藏在“教父”身份下的名字,半透明的指尖想去碰他的脸颊,却在快要触到时停住
教父浑身一颤,猛地抓住那缕悬空的魂魄,掌心的温度小心翼翼,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满仓:我对不起你……安心,我对不起你……
声音哽咽着,混着迟来的清醒和无尽的悔恨
安心:我知道的
安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安心:那天在祭坛前,你眼里的挣扎,我看见了
她想起那个被分裂人格主导的夜晚,他举着十字架的手在颤抖
安心:你不是故意的,满仓,我从来没怪过你
教父的眼泪砸在她的魂体上,激起细碎的光纹
满仓:可我让你困在这十字架上这么久……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为她戴上戒指,也曾将她的魂魄钉进银纹
满仓:我甚至差点……再次伤了你
安心:都过去了
安心的魂魄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像从前无数个夜晚那样温柔
安心:你看,现在我自由了,你也快要清醒了,这就够了
她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粉色魂力也掩不住那缕消散的趋势
安心:我该走了,满仓……
满仓:别走!
教父猛地收紧手,又怕捏碎她似的立刻松开,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
满仓: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教堂的,去看你说过的海……
安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安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轮廓里透出半片模糊的笑脸,像他们初遇时那样清亮
等你彻底好了,带着我的那份,去看看海好不好?听浪声,踩沙滩,就像我还在你身边
教父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
满仓:我会的……我一定去
安心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只剩下一点微光在他掌心闪烁
安心:满仓,好好活着
这是她最后的声音,轻得像风
安心:别忘了我,也别太想我
微光终于散尽,教父的掌心空了,他僵在原地,看着那缕光彻底融入教堂的灰蒙光线里,突然捂住脸,压抑了太久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终于释然的痛
远处,温视我四人静静看着,谁也没有说话,沈逸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意,顾北辞别过头,李念攥着衣角,温视我望着祭坛方向,黑红色的魂力在掌心缓缓平息,化作一缕温柔的风
教堂的钟声不知何时停了,灰蒙的光从穹顶漏下,落在教父,不,落在满仓身上,他还保持着掌心空握的姿势,指尖残留着魂体消散前的微温,那点温度像烧红的针,一下下刺着他的心脏
满仓:你说让我好好活着……可没你的地方,哪算活着呢?
他转身走向祭坛,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却走得异常坚定,曾经象征神圣的十字架残骸还躺在地上,纹路里残留着安心魂魄的微光,像她最后没说完的话
满仓蹲下身,轻轻拾起那截断裂的木片,指尖抚过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那里印着她的痛,也藏着他们仅有的温存
满仓:那天你说,想在海边盖间小木屋,屋顶爬满牵牛花,我答应过你的,可我食言了
温视我四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站起身,走向教堂深处的忏悔室那里的墙壁上还留着他从前刻下的字——“愿以余生,换安心喜乐”,字迹被岁月磨得模糊,此刻却在灰光里透着惨烈的决绝
满仓反手锁上忏悔室的门,将所有人的目光隔绝在外,他从长袍里取出一把银质小刀,那是当年他为她雕刻木簪时用的工具,刀锋上还沾着陈旧的木痕
满仓:安心,等等我
满仓:这次……换我去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