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也甘之如饴
温视我手中的地质锤重重砸在珊瑚丛上，飞溅的碎屑却在空中化作细小的吸盘，密密麻麻地吸附在他的防护服上
奈美新生的腿每前进一步，海底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骨裂声，那些拼接的腿骨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在沙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莫司夜感觉有尖锐的东西正在骨髓里钻动，他低头看见鳞片已爬上膝盖，皮肤下浮现出青色的血管纹路，那分明是奈美破碎鱼尾的模样
奈美：你们的痛苦会让新腿更完美，就像他说爱我，我就要付出痛苦才有爱他的场券一样
人鱼的声音混着骨骼重组的脆响，温视我发现自己的脚踝正在向内扭曲，肌肉组织像融化的蜡油般重塑形状
沉船残骸突然剧烈震颤，锈迹斑斑的甲板下涌出无数苍白手臂，这些手臂布满藤壶和海藻，指甲缝里还嵌着破碎的珍珠，它们死死抓住两人的肢体，将他们往奈美脚下拖去
莫司夜的面罩被扯开的瞬间，咸腥海水灌入口鼻，她看见奈美眼中跳动着幽蓝火焰，那些火焰正顺着海水灼烧进她的喉咙
奈美抬起沾满血肉的新腿，膝盖处的人类骸骨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
温视我的整条右腿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生长的畸形肢体，骨节处还残留着自己的潜水靴碎片
海底深处传来古老的吟唱，越来越多的人鱼从黑暗中游出，它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温视我强忍着疼痛游到莫司夜身边，她想要拖着莫司夜往上游去，越来越多腐臭的鱼拦着他们，势必想要把他们越拉越深
莫司夜撑着意识，把温视我往上推，她反手死死抱住他，取下自己的面罩，随后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渡给他氧气
奈美踏着重塑的双腿破水而出，月光在她新生的肢体上流淌成猩红的河
海面上漂浮的渔船灯火骤然熄灭，渔民们惊恐地看见那具本该溺亡百年的人鱼，此刻正踩着人类的哀嚎爬上甲板
她破碎的银蓝长发中垂下无数发光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海底牺牲者的灵魂，当奈美张开腐烂的嘴唇，那些被困在深海的冤魂化作尖锐的音波，撕碎了整片海域的宁静
船帆燃起幽蓝火焰，船员们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与奈美新腿如出一辙的骨质纹路
海底深处，莫司夜残存的意识被困在奈美右腿的腓骨里，她能清晰感知到腐烂鱼群在她身上带来的撕裂剧痛
她身上渐渐的被暗红色雾气包裹着
她的血侵染了海域
于是那些人鱼对她避之不及
她见状立刻带着莫司夜往岸上游去
奈美带着血色微笑游向新的猎物，身后拖曳着由无数残肢组成的发光长链，宛如一条流淌着痛苦的银河
温视我拖着莫司夜上岸，她将他放在礁石上，随后径直冲向不断蚕食渔民的奈美
她学着莫司夜的样子，掌心魂力凝聚成一把短刀
奈美站在灯塔顶端，新生的双腿渗出黑色黏液，所踏之处砖石迅速生长出尖锐的珊瑚
当她俯身望向海面，港口停泊的船只同时响起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船锚链化作蠕动的触手，险些将温视我拖入染成墨色的海水
温视我将短刀攥得指节发白，灯塔顶端的奈美在月光下如同扭曲的神像，她脚下蔓延的珊瑚突然暴长，尖锐的枝杈穿透温视我的手掌，鲜血滴落在礁石上晕开暗红的花
远处传来渔民绝望的尖叫，混着船体断裂的轰鸣，化作一曲令人战栗的海妖之歌
奈美：你以为这点力量就能阻止我？
奈美腐烂的嘴唇咧到耳根，她抬手轻挥，空中漂浮的冤魂突然化作一道黑色漩涡，将温视我卷入其中
温视我感觉无数冰凉的手指在撕扯她的皮肤，她咬着牙将魂力注入短刀，奋力朝漩涡中心刺去
奈美：啊……
奈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骸骨开始剧烈震颤，温视我抓住机会，踏着破碎的珊瑚直冲灯塔顶端，短刀刺向奈美心脏的瞬间，突然被她腕间伸出的发光丝线缠住
奈美：你忘了吗？这些丝线连着海底所有牺牲者的灵魂，如果我死了，他们就永远无法解脱！
奈美疯狂大笑，海面上突然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浪尖上密密麻麻布满人鱼空洞的眼睛
温视我感觉呼吸困难，手中的短刀开始崩裂，就在这时，海岸边一道银白光芒从地平线射来，照亮了奈美惊恐的脸
温视我转头望去，只见莫司夜不知何时站在沙滩上，他的身体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体内流转的暗红色色光芒
莫司夜的指尖缠绕着细小的光丝，正缓缓将奈美腕间的丝线一根根扯断，他每扯断一根丝线，奈美就发出一声哀嚎
咸腥海风裹挟着奈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视我将莫司夜护在身后，腕间被珊瑚割开的伤口正汩汩渗血
莫司夜半透明的身体在晨光中忽明忽暗，他指尖的光丝与奈美腕间的亡魂光丝缠绕成绞索，两股力量在半空迸发出刺目雷光
奈美：你们逃不掉的！
奈美新腿的骸骨突然分裂重组，化作无数尖锐骨刺射向两人 温视我挥出魂力短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骨刺，却见奈美腐烂的鱼尾已缠绕上灯塔基座，整座灯塔开始倾斜倒塌
莫司夜强忍灵魂撕裂的剧痛，光丝骤然暴涨，将坠落的砖石托举在空中
莫司夜：小无，攻击她的脊柱！那些骸骨是她汲取怨念的通道！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炸开墨色漩涡，千百条人鱼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窝中爬出发光寄生虫，触须如钢鞭般抽向温视我
莫司夜毫不犹豫地冲进虫群，光丝化作细密的网，将寄生虫尽数绞杀，奈美趁机甩出锁链缠住温视我脚踝，腐烂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奈美：你以为能斩断所有灵魂？这些都是自愿献祭给我的祭品！
温视我低头看见锁链上挣扎的人脸，其中竟有渔村孩童稚嫩的面庞，她握着短刀的手微微颤抖，却在触及莫司夜坚定的目光时重新握紧张那些被奈美蛊惑的灵魂，此刻正用口型说着“救我”
魂力在刀刃上凝聚成螺旋状锋芒，温视我借力锁链冲向奈美，在触及她脊柱的瞬间，整片海域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
碎石如暴雨般砸落，温视我猛地将莫司夜护在身下，后腰被尖锐的珊瑚骨刺贯穿
莫司夜心疼的想要换过来，他想把她护在身下，可温视我紧紧的抱着他，可笑的是他居然无法推开她
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溢出，她强撑着身体将莫司夜推离坍塌的灯塔残骸，自己却被奈美甩出的亡魂锁链缠住咽喉
奈美：真狼狈啊
奈美腐烂的手指捏住温视我的下颌，腕间的冤魂发出兴奋的尖啸
奈美：看着你最在意的人在眼前消逝，一定很痛苦吧？
锁链骤然收紧，温视我感觉喉骨几乎要被碾碎，肺叶像被塞进滚烫的沙子，每呼吸一口都伴随着腥甜的血沫喷出
莫司夜甩着骨链扑过来，却在触及奈美时被腐蚀成青烟，他惊恐地看见温视我胸前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温视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锥心刻骨的疼
这种疼由胳膊蔓延至全身
莫司夜：放开她！
莫司夜不顾一切地撞向奈美，却被亡魂锁链穿透肩膀，两人同时重重摔在布满藤壶的礁石上
温视我挣扎着撑起身体，吐出的鲜血在礁石上绽开妖异的花，可她来不及去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摸索着握住莫司夜颤抖的手，将最后一丝魂力注入短刀
温视我：从里世界强行出去耗费了不少魂力吧，借……咳咳……借你一点
沙哑的声音混着血沫，短刀递给莫司夜脱手的瞬间，她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身体如断线的风筝坠入染血的海水
海水吞没温视我的刹那，莫司夜瞳孔骤缩，肩头伤口涌出的鲜血突然在空中凝成赤红锁链，狠狠缠住奈美的脖颈
莫司夜鬼气犹如强弩之末，但他依旧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力量去与奈美抗衡，那些被困的冤魂化作尖锐的光刃，将奈美周身的亡魂丝线寸寸绞碎
莫司夜：你以为痛苦是爱的代价？真正的爱，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守护重要的人！
奈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海底传来的吟唱声突然变成了惨叫，那些被她奴役的人鱼纷纷捂住空洞的眼窝，从深海游来的怨魂挣脱控制，化作流光涌入莫司夜体内
奈美：不可能......
奈美破碎的长发疯狂舞动，发光丝线却再无法凝聚
奈美：人都是自私的，没有人会为了别人去抛弃自己的利益权势
奈美：你以为她爱你吗？
莫司夜：我的一厢情愿，我甘之如饴
奈美：蠢货
话音未落，莫司夜的光刃已将她劈成两半，无数冤魂从她体内冲出，在黎明的天光下化作点点星尘
莫司夜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游向温视我下沉的方向，海水里漂浮的碎珊瑚突然发出柔和光芒，托起昏迷的温视我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莫司夜将温视我抱上礁石，指尖贴上她溃烂的伤口，银色鳞片化作流光没入皮肤
远处，幸存的渔民望着海面上消散的黑雾，听见礁石边传来两声微弱却坚定的呼吸
渔村的祠堂里飘出诡异的甜腥，村长颤抖着手揭开瓦罐，泡在黑色液体里的美人鱼尾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温视我和莫司夜面面相觑，随后又紧紧盯向瓦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