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斗
眼前站着的猫,白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他曾经一直以为是修的那个身影,在恒沙渡厄的幻境里出现,又一次帮助了他的身影,谜一般让他困惑的……
白糖看着那只离自己有些距离的猫,头一次这么认真的思考起百米冲刺过去能不能掀开斗笠,或是抓住他问上几个问题。
“你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他突然这么说。
白糖愣住,但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脑子开窍了一样的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意识空间,他的心情再这里应该是不可能瞒过眼前这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存在的。
眼前的存在,被他误认为是“修”的存在,曾经是他心中的支柱,支撑他迈过所有艰难的最初的理由,是他留下的那一次拯救。
他不断的想要去追赶,从没想过那个身影始终就在身边。
那只猫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等待他问出心中的那些困惑,不解。
“……”他沉默了一会儿,朝着他笑起来:“谢谢你。”
他已经不是很久以前,只要三个伙伴能填饱肚子就万事无忧的孩子了。他前进的理由早已经不再纯粹,那份最初为追逐而生的信念里,已经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事物。
即便最初追逐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他也不会,不能,不愿意把脚步就这样停下来的。
白糖看不见那只猫的表情,那古井无波的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但他觉得自己应该从中听出了一点点欣慰,“嗯。”
一些本来环绕在他们中间的氛围消失掉了。
“我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你,想学么?”
白糖愣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曾经没有把这些教给他,而是扬起一个招牌式的笑容:“好啊!看本天才统统拿下!”
……
白糖被叫去阁主那里的时候,其实武崧也没闲着,他正在和炼狱对练。
准确的烁,是刚刚能下床走动的炼狱强硬的要求武崧陪他练习。
“炼狱,你的伤还没好,这种时候强行训练会让伤势变得更严重的。”武崧满脸严肃,看着连武器都没有拿的炼狱。
甩了甩爪子,炼狱朝他扯出一点很欠打的笑,武崧挺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笑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黑红色的火焰在炼狱的双爪上燃烧,他握了下拳头,像是在熟悉有段时间没有动起来的身体,然后扬起右手,掌心朝向对面的武崧,“来!让小爷看看,你有没有点长进!”
“你……”
武崧还是想劝阻他,但是他开头的一个字刚说出来,炼狱就已经举着拳头朝他冲来,看那架势明显不打算听武崧说的话了。
没办法,武崧就只能架起哨棒挡住炼狱直击面门的右拳。势大力沉的拳头落在哨棒上的一瞬间,接地的双脚瞬间陷下去了半个小腿。
武崧本来还带着无奈的表情微变,他没想到前不久才受了那么重伤的炼狱居然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力量,但很快皱起眉头。
他这样根本就是在透支自己……
哪怕不细看,炼狱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咧嘴一笑:“小爷这次可是认真的。”
留意到他眼中的固执和认真,武崧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来吧。打宗武崧,请赐教!”
“桃花源炼狱,请赐教。”炼狱歪了下脑袋,学着武崧的话回敬一句。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他右手变拳为爪,抓起哨棒的同时扭身用全力把手上的东西甩向沙地。
但武崧反应迅速,身子刚被甩上半空的一瞬间,他就调转双手同样一个扭身姿势,稳稳的站上了沙地。
炼狱的力气不可谓不大,武崧落地瞬间又砸出了两个小腿深的坑,腿骨的关节仿佛咔哒了一声。
要反击!
但即便心里清楚这一点,武崧却还是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击——炼狱的力气和耐力都仿佛怪物一样可怕,几乎武崧被砸进沙地的瞬间,他就又扭身将他甩向另一边。
这样下去不行,武崧明白自己无论是耐力还是力气估计都不及炼狱的一半,他必须打破这种被牵着走的局面,否则他很快就会被压着打倒。
心思电转中,武崧在又一次被甩到空中的瞬间松开了双手,失去了支撑点和牵引的他顺着那股向上的劲飞到了空中——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但武崧必须这么做。
他没法从炼狱手中夺回武器的控制权,那就干脆放弃它;他的正面作战能力不如炼狱,那就拉开距离!
大地有着一种奇妙的力量,会拖拽一切远离它的事物回到地面上,武崧此时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力量,无形无质,却在拉拽着他快速下坠。
剑指立在胸前,一颗颗火球在他侧后方浮现,武崧的衣裳在韵火中燃作刺目的白,他厉呵一声,随后颗颗火球划过身侧,点燃衣袂又化作白衣的点缀。
“去!”
在武崧松手的瞬间,炼狱就察觉到了手上重量的陡然变轻,但他却没法立刻收回力气——虽然他以前做的到——只能在甩手的动作结束之后,以最快的迅速抬手撑起一道能量盾。
轰
接连不断的火球轰在他仓促撑起的能量盾上,爆炸声不绝于耳。但这些似乎同样是仓促形成的火球的威力有点太小了,连一点涟漪都没能在盾牌上泛起。
甚至还有火球落在了旁边的沙地上,溅起了一滩黄沙。
心中有些微妙的违和感,炼狱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疑惑,但他马上就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火判!”
在背后。
他堪堪回过头,张牙舞爪的火狮子离他只有一尺之遥——那个在旁边沙地炸开的火球不是瞄准出现了误差,那是武崧故意炸偏,用来迷惑他的视线的。
那些在盾牌上爆炸的火球遮蔽了他正面的视野,而炸偏的火球则挡住了借助冲击力改变掉落方向,蓄力出一发火判的武崧。
这个距离,哪怕是让楼上那位阁主过来,恐怕也……哦他挡得住。
但炼狱不行,现在的炼狱不行。
瞳孔收缩成竖线,虽然知道这场比斗的结局已经有了定论,但炼狱没有开口认输。
不过他不开口,武崧也不可能真的下狠手,所以那张牙舞爪的火狮子在离他半个身子的地方就消散成了纯粹的韵力。
“……”
轻巧的落在地面上,武崧看着沉默的炼狱,心里没有哪怕一丁点儿获胜的得意。
他只看见了炼狱的变化,他的反应变得比之前迟钝了太多,这么简单的变招他居然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次的伤势对炼狱的影响,看来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的估算。
“炼狱……”
炼狱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然后随手把哨棒丢回给武崧,打断他的话:“小爷回去了。”
没说完的问候卡在喉咙里,武崧抓住自己的武器,只能看着那个少年安静的离开。
这个家伙,真的知道自己伤的多重么?
离开武崧的视线,炼狱面无表情的按住了还在颤抖的右手,他比任何猫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一个合格的武者是不会忽视身体任何一点变化的。
大不如从前的反应问题不大,更重要的是别的东西:那些煞气,它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友善的力量,而曾经的炼狱可以完美驾驭的那部分煞气,凭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了。
炼狱能感觉到,那些力量开始慢慢的不受他控制了,它们开始反过来攻击他了。
这样的他,要怎么把小白姐救回来……
“我看你好像没把医嘱放耳朵里?”
时令不是很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炼狱的耳朵抖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加快脚步迅速逃跑。
——但时令早就未卜先知的伸出手,直接揪住了炼狱的后领子,看着就好像炼狱主动凑过去的一样。
“时令姐……”炼狱干巴巴的笑着。
时令笑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炼狱看出了那一分隐藏起来的寒意:“这么不爱听医嘱的病患,我可就只能把你绑起来直到痊愈了。”
“等下时令姐你听我解释——唔唔唔!”
随手从衣袂里掏出一卷胶带堵住了他的嘴,时令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团折射着光彩的透明能量把炼狱裹了起来,并且捆了起来。
“等到你痊愈之前,都给姐姐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时令笑眯眯的看着像一条上岸的鱼那样疯狂挣扎的炼狱。
外头刚准备踏进门的武崧脖子一缩,默默的收回了踏出去的那只脚,并收起了对炼狱身上的伤势的担忧。
你瞅瞅那位能把病患压着打的医生,就算炼狱再跳,这伤势肯定也能好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