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留下刘雨当然不是缺了大夫——尽管他真的没有找到能治好自己的眼睛的医者。

名气大的、脾气古怪的、不入人间的,花家早想办法拜访了个遍,可是每个人看到花满楼的眼睛之后都直摇头。

时间长了,花满楼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好不了了。但是他早已经明白了生命的其他意义与乐趣,无边的黑暗也并不能打败他。

花满楼毫不犹豫的答应刘雨只是出于善心。

他并不了解刘雨,声音也不能对她的医术下定论。但是,花满楼却清楚一件事——这个姑娘已经没有了生志。

她并不向往死亡,却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纤弱的姑娘似阳光下飘荡的蛛丝,而他想抓住这一缕袅袅、免得她魂断香消。

花满楼总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去送死的。

刘雨盯着他看了一会,沉静的垂着眸子,没有说一句话。而在两个人的默契之中,刘雨就此留在了花家。

能养出花满楼这样的时候,花家一家人的人品自然都是不错的。不要说他们都觉得或许花满楼与刘雨之间可能会有一点什么,就算刘雨只是个倒在门口的陌生人,花家或许不会像这样一直把她留在家中,可也并不会苛责她。

而这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花家从主到仆都是什么样的想法,澄清就更无从谈起了。

刘雨薇自小便在药谷之中学习医术,纵使她性格里很有些骄矜的一面,对于医术却是认真到了几乎虔诚——虽然她如今已经不愿意再提起那些往事。其他人治不好花满楼的眼睛,刘雨也没有觉得是他们不济。至于她,她倒是真的有办法。毕竟药谷世代都是研究医术的大家,非天赋极佳者不能自称是药谷传人,谷中大夫的医术自然不凡。而刘雨虽然一向自谦,却真正是谷中弟子的佼佼者。

虽然花满楼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让刘雨留下、有个事情做,不至于现在立刻就失了生趣,可他却没有真的就摆出一副全然不把这件事当真的模样。而刘雨,她虽然医术不凡,可也没有开出来什么精妙的药方,只是写了几张温补身子的方子让花满楼先喝着。

花满楼自己就很擅长医术,虽不敢说真能去外面悬壶济世,但是基本的医理还是懂一些的。这个药方他完全没有必要去给别人看,自己摸过去心中便有了成算,只是一副无功无过的补身子的药罢了。花满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去日日煎药,花满楼的居所便飘起了苦涩的药味。

身为花家最受宠又是最特殊的一个孩子,花满楼很受父母及各位兄长的关心。

因此,除了离家在外的几位兄长之外,他的几个哥哥连同着父母一起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他的小院里。

看着挤在一起的一群人,众人不由得失笑。这实在是……

但是,他们也没有忘了事情的重点。

“楼儿,你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适?”花如令扶着花满楼的肩,来来回回把花满楼打量了几遍。大抵是因为心理作用,便是花满楼身体强健面色红润,在他眼里却也是有了几分憔悴。

“让您担心了。”花满楼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实在是感动得很。“孩儿无事。只是最近想调理一下身子而已。”

“七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调养身子了。”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正是提着药箱走过来的宋问草。他虽未说什么,可眼神明显是不赞同的样子。“七公子之前一直喝着药,虽然已经停了许久,但是入口的东西还是要仔细着些才是。”

听他这么说,花如令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年纪大了,也最是重视保养。更何况他对花满楼向来爱重又愧疚,就更是处处小心在意。

“宋先生说的是。”花满楼微微一笑,并不争辩。一来他们都是好意,二来也快到了刘雨来送药的时候,他并不想让刘姑娘听到这些。她本就敏感多思,若是让她听到了,这姑娘还不知道又要想到什么。

“只是最近往外面跑的多了,有些着凉,为此特意去开药反倒是有些大惊小怪,幸好刘姑娘懂岐黄之术,为我解了一桩为难之事。”

花满楼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他们还担心他,结果这人竟然是在哄姑娘开心。

倒是花如令捋了捋胡须,神色颇为满意。

“没想到七公子竟然也……”宋问草失笑。“老夫本不该做这个恶人,只是我既然来了一遭,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不如七公子让我瞧瞧药方,也好让老夫还有花老先生放心。”

花满楼自然没什么不应的道理,一一报出了药名。宋问草沉思片刻,松了口气。

“倒是无碍。”留着一把胡子的老先生开了个玩笑,“七公子就算把人家姑娘亲手煎的药当饭吃也无妨。”

于是又是一阵笑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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