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已了

戴因斯雷布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对沐浴在祝福中的新人,尤其是雷利尔那双终于驱散了阴霾、亮如星辰的眼睛,随即转身,迈入更深的阴影中,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了。他的背影挺拔却孤寂,承载着无人能完全理解的过往与使命。

  无咎站在原地,目送戴因消失,眼中掠过一丝沉思。他理解戴因的选择,正如他理解雷利尔的执念与索琳蒂丝的坚守。这世间的因果纠缠,往往并非黑白分明。

  与此同时,万民堂内的庆祝已接近尾声。烟花散尽后的夜空显得格外宁静,月光如水银泻地,温柔地笼罩着璃月港。

  雷利尔牵着索琳蒂丝,与朋友们一一道别。派蒙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的烟花和宴席上的美食;荧则安静地微笑着,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恋人,心中充满了欣慰;芙宁娜似乎还沉浸在浪漫的氛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荒泷一斗则被久岐忍拉着,意犹未尽地表示下次要由他来做东庆祝;夏洛蒂小心地收好留影机,里面装满了足以触动无数人心的珍贵影像;千织与烟绯低声交谈了几句,目光偶尔扫过索琳蒂丝更加凝实的灵体,带着专业性的评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祝福;郭璃和无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最终,人群渐渐散去,喧嚣沉淀为温暖的余韵。

  雷利尔和索琳蒂丝没有立刻返回下榻的旅店,而是依循着内心的指引,漫步到了远离商业区、僻静无人的港口边缘。这里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以及远处归航渔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雷利尔紧紧握着那枚寄宿着索琳蒂丝灵魂的泥偶,而索琳蒂丝玉色的灵体则安静地悬浮在他身侧,光芒流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定和清晰。她尝试着,再次凝聚起那变得更加实在的光之手,轻轻覆在雷利尔的手背上。

  这一次,触感更加明确了些许,不再是若有若无的暖流,而是带着清晰轮廓和轻微压力的“覆盖”。

  雷利尔低头,看着那由纯净光芒构成、依稀可见指节轮廓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呼吸都为之一滞。他反手,小心翼翼地,试图回握。他的手指穿过了灵光的主体,但指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柔和的、带着微凉弹性的阻力,不再是毫无阻碍地穿透。

  “感觉到了吗?雷利尔?”索琳蒂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和难以置信的激动,直接在他心间响起,“好像……真的可以了。”

  雷利尔重重地点头,眼眶再次湿润,但这次不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他抬起头,望向索琳蒂丝灵光汇聚的核心处,那里,由光构成的少女虚影似乎又清晰了一分,眉眼温柔,正含笑凝视着他。

  “嗯,感觉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情感,“很凉,但是……很真实。”

  这细微的进步,对他们而言,却堪比天地初开般震撼。五百年的隔绝,五百年的徒劳触碰,在这一刻,终于被这实质性的接触所打破。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一份婚书带来的名义上的联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跨越了生死与形态的再度“携手”。

  “是那份婚书……还有大家的祝福吗?”雷利尔轻声问道,回想起签订婚约时感受到的奇异波动,以及宴席间索琳蒂丝所说的“情感洪流”。

  索琳蒂丝的光芒柔和地波动着,似乎在仔细感知:“不止。婚约的订立,像是在我们之间建立了一道被世界规则认可的桥梁。而朋友们的祝福……那些纯粹而强烈的喜悦、欣慰和爱……像是最纯净的能量,涌入我的核心。”她顿了顿,尝试着描述那种感觉,“它们并没有直接增加我的‘力量’,而是……抚平了一些因漫长时光和执念而产生的‘褶皱’,让我的存在形态变得更加……稳定和凝聚。就好像,原本散逸的光芒,被无形的力量收束、塑造。”

  她再次尝试移动那光之手,轻轻抬起,拂过雷利尔的脸颊。这一次,动作更加流畅,触感也更加细腻。雷利尔甚至能感觉到那光之指尖划过皮肤时,带来的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般的酥麻感。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触碰,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感觉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太好了,索琳蒂丝……这真的……太好了。”

  索琳蒂丝的光芒温柔地包裹着他,如同一个无声的拥抱。“我也没想到……签订契约,获得世俗的认可,以及被如此多的善意包围,会对我的灵魂状态产生这样的影响。郭璃小姐和无咎先生似乎知道些什么。”

  雷利尔想起郭璃那句“情感是强大的力量源泉”和无咎那句“信念铸形,愿力凝实”,心中若有所悟。或许,这就是爱的奇迹另一种形式的体现?不仅拯救了他的灵魂于疯狂,更在一点点重塑她的存在。

  走在返回旅店的青石板路上,璃月港已彻底沉睡,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从远处传来。路边的霄灯早已熄灭,但月光足够照亮前路。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旅店门口时,雷利尔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屋顶上,似乎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猛地抬头望去,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屋脊,以及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

  是错觉吗?

  他皱了皱眉,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戴着眼罩、披着深色披风的身影……

  “怎么了?雷利尔?”索琳蒂丝关切地问道,通过灵魂连接感知到了他瞬间的情绪波动。

  雷利尔摇了摇头,将那份疑虑压下,对着胸口的泥偶温柔一笑:“没什么。可能是累了,眼花了。”

  他推开旅店的门,走了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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