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程楼议亲

停灵数日之后,圣旨传到骅县

凌不疑奉旨主持丧礼。

感念程老县令,广善大义,与生民恩众,名施于后世,继而追封二等关内侯。

全城百姓垂泪相送

程止接过圣旨

程止:起灵!

程止:送程大人

凌不疑在那迎接跪地的众人里寻找着,终于,他的视线落到了程渝那里

程渝看着远处的送葬队伍陷入沉思

程渝:有舍才有得

程渝:舍小身,才能保百姓安康

程渝:我想勤务习武,再不懈怠

…………

天公不作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程渝再次去拜见程老太公,这次他的坟前又多了一座小坟。

程渝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察觉到头顶一把伞,抬头看

不知何时,凌不疑站在她身旁,替她撑伞

凌不疑:你若心中难过,便大哭一场,应将情绪发泄出来。只是千万不能淋雨,当心淋坏了身子

程渝:谢谢你

程渝:或许与她而言,是种解脱,父兄皆战死,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

程渝哽咽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留,凌不疑递给她手帕,她接过道谢

程渝:我要回去了

凌不疑:我送你回去

程渝抬眼望向他,泪眼婆娑

程渝:还是不麻烦了

远处,楼垚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伞,他奉少商的命令来给程渝送伞

凌不疑硬生生的将伞塞到程渝手上,声音温柔似水

凌不疑:回去记得喝完热姜汤

未等程渝回神,他早已走远。

……

程始听闻骅县事件以后便连夜赶来了骅县

一大早,程渝便跑去大门口

程渝:阿父!

程少商:阿父!

程始:楚楚 嫋嫋

程止:大兄

程始:贤弟

程始:听闻骅县遇袭,险些把阿父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幸亏我家嫋嫋 楚楚福大,竟然从樊昌那逆贼手中脱险

程始:多日不见来来来,让阿父看一看

程始:怎的有些瘦了?

程渝:有吗?

程始:定是此地缺衣少食,真是苦了你和嫋嫋啊,

程始:你看我们嫋嫋,都瘦…

程止:咳——咳—

程始:胖了不少啊!

桑舜华:能不丰润么?每日里不是糖酪就是蜜饵!

程少商露出警觉神色,掐了掐自己的小圆脸

程少商:阿父的话可当真?楚楚?我当真胖了?

程始:小女娘就是要胖些才有福气,再说你阿母也不瘦啊!

几人说着话走进大堂坐下,程少商伸手在自己腰上横量

楼垚提着大包小包地朝着县衙奔来.

楼垚:少商,粽子买来了!还有羊肉饵饼…

#程少商:别过来!我先去照镜子,看看是不是如三叔母所说丰润了!

程少商调头就跑,剩下楼垚拎着大包小包吃食面对三位长辈,尴尬憨笑.

程始面色一沉

程始:你就是楼垚那小子吧!

程渝在一旁轻声提醒

程渝:阿父,笑一些!

程始:笑不出!楼家公子,咱们借步说话!

经过几天的相处再加上与嫋嫋的谈话,程始也是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只不过楼家只与程始商量一番,而程始则给萧元漪去信两封。这亲事便定下了。

萧元漪得知一路从家中杀到了骅县,程渝这几日因程少商的缘由不能出门玩,萧元漪担心程少商与楼垚只是过家家,根本就不是爱情,又担心她嫁过去受人欺负。好在有桑舜华在,更何况这几日她也将楼垚观察了七七八八。

程始:你阿母终于答应放你们外出,我瞧着怕是要下雨,你们早些回来,别磨蹭到天黑!

楼垚和少商互看偷笑,抬头时作出老实听话模样,程渝在一旁撇嘴,要不是非要一起出门,她才不要看她们俩腻歪

程少商:叔父,这韬车真的送给我么?

程止在一旁咬牙切齿

程止:不是我送的,是你三叔母……故人送的.

程少商:多谢叔母啦!

程少商高兴地跳起来,扑上去在桑氏脸上亲一口,桑氏忍不住笑起来,

暗中拧丈夫的腰一把.

桑舜华:你倒是大方.

程少商正想上车,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县衙内。

桑舜华:你阿母说,从今日起亲事由你,无论你与楼公子去何处,她都不再阻拦.

程少商:真的?阿母这是放弃我了吧.

桑舜华:婚事自己做主,随别人如何去想,只要你自身幸福便可.

程少商:多谢叔母!可我不会驾车啊!

程渝:我……

楼垚:我会,我来教你驾车!

程渝:叔母,要不我还是别出门了吧

程渝无奈的样子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程少商:楚楚,你也一起嘛,你们一人教我一边如何?

……

看着驶远的马车,程始表情渐渐失落。程止和桑舜华看向程始.

程始:天要下雨,儿要嫁人,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程止:不是还有楚楚呢?这个小丫头多捆几年再放出去也不迟

桑舜华摇了摇头,暗自心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程少商轻轻巧巧的驾车缓行,四周都是乡人农妇忙忙碌碌的身影,或在犁地,或在沃肥,田间悠扬农歌唱起,一时此起彼伏,唱和不断.

见风光甚好,程渝拿出笛子轻轻吹奏

不远处皇甫仪将手中钓竿递给身旁人,身着蓑衣背挂斗笠缓缓走来,身后随着奴仆,目光落在程少商轺车上,上前搭话.

皇甫仪:女公子可是程止的侄女?

程少商:小女子程少商与家妹程渝见礼了,老丈说得不错。莫非老丈与程家有旧?

程渝:老丈可是识得我叔母?

皇甫仪:在下皇甫仪,那日多谢程四娘子代老夫传话与你叔母

程少商:哦 原来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找人传信的皇甫大夫.

皇甫仪:这辆轺车是我赠与你叔母的,前几日我听闻她腿伤了,怕她出行不易,特意打造招车送来给她,谁曾想,你叔父却将这车送给你们

程渝:这轺车是三叔母赠予我姐的,她的伤,皇甫大叔不必担心,包扎换药,三叔父从不假手于人,全都是事事亲为

程少商偷眼看皇甫仪,见他神情失落.

程少商:老丈若无其他吩咐,那我先告退了……只是这天色欲雨,却不知何处可躲啊!

皇甫仪立刻明白

皇甫仪:程四娘子程五娘子,翻过山坡便是圣上驻跸过的别院,女公子们可愿前往?既见不到你叔母,与你相叙一番,也是好的.

程少商:老丈,我话说在前,我本不愿去,只是天要落雨,我才勉为其难的啊。

程渝大概知道程少商要做什么了,只顾跟着看热闹

皇甫仪:自然.

楼垚:少商,咱们赶回家,也未必来不及躲雨.

程少商:我三叔母从不把过去之事细讲于我,便趁这机会去听听故事, 也无不可啊!

皇甫仪负手走在前,少商与程渝默默跟着,不明白情形的楼垚在后面牵车相随。

几人走到山顶高大宽阔的亭子内,亭中袁慎手持竹简,面朝山岭而站,凌不疑静静坐在石桌棋盘前掂着黑子正在沉吟.

两人虽在同一凉亭内,却好似彼此不认识般尽量远远相隔,毫无交流.

程少商看到两人,顿觉不妙.程渝脸上笑意愈发浓郁,她好早就想看看袁善见得知她阿姐定亲的表情了。

黄甫仪:我徒儿袁善见在里面,你们该是见过的.

袁慎大步迎出凉亭,上前优雅鞠躬作揖.

袁善见:学生见过夫子.

袁慎也不看程少商,程少商翻个白眼懒得与他搭话.

程渝就爱看她两人这样,一不小心与凌不疑对视上了,嘴角又默默地回归平线。

凌不疑看向袁善见,又看向程渝。

皇甫仪:这位是凌将军。前不久因平乱受伤。伤久不愈,圣上特留他于此地好好养伤

程少商:袁公子,凌将军,小女有礼了.

程渝跟在她一旁行礼,却听见袁善见的冷嘲热讽

袁善见:两、月、不、见!就听说程楼两家即将结亲,善见与你道喜了

凌不疑终于看明白了,原来程渝是在看热闹,他差点以为,程渝对袁善见有意思

程少商嘿嘿笑着不回话,走在最后的楼垚终于走进凉亭。

楼垚:善见兄!凌将军!你们竟都在这里!

凌不疑:楼公子?

楼垚:凌将军叫我阿垚吧,还有善见兄!你们都不知晓吧,我在议亲了!喏,就是她,她就是你们未来弟妇!

程少商:天色不早,别院我们不去了,待来日有缘再与皇甫大夫好好叙旧罢.

凉亭外一阵雷响,吓得程少商本能一缩,楼垚率先捂住她的耳朵,袁善见也下意识去保护程少商,却慢了一步。

程渝也被吓了一跳,就是不知道凌不疑什么时候过来的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程少商向凉亭外走去,边走边从腰际囊袋中抽出皮手套来戴,皇甫仪盯着少商的手套,目光担忧.

皇甫仪:可是舜华给你做的?她是不是又弄破手指了?

#程少商:夫子想多了.弄破手指的是我叔父,叔母只负责画样,揉搓皮子穿孔磨形都是叔父!

袁善见:你既这般着意撇清,不如将我夫子所赠轺车还回来,那才真的干净利索!

#程少商:我就不还车,也不去别院。袁公子能把我怎样?

袁善见:那就别把话说得这般死,别把事撇得这般清,嫁个人罢了,弄得好似前尘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程少商:我就要撇清,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袁善见:不怎么样?只是看你适才装腔作势的模样就叫人生气!

#程少商:我装不装与你什么相干!

袁善见:我生不生气与你什么相干!

程少商气呼呼冲出凉亭,楼垚手足无措地看着袁慎和程少商斗嘴,求助皇甫仪。皇甫仪却打量两人斗嘴若有所思。

随后他又看向程渝,没成想她竟然坐了下来看棋盘

程渝觉得她发现了一个袁善见的秘密。

却忽略了那人热烈的目光。

梁邱启驾着一辆玄色精铁铸边的安车向凉亭驶来。

凌不疑:一道去别院吧,雨大了,这辐车虽有伞盖,可雨夹风势并不能抵挡多少。听闻这两位娘子病愈不久,不如先上安车躲了雨

凌不疑看向程渝

程渝:对啊,阿姐你刚病愈不久,与旁人置气也就罢了,莫要与自己身体置气,不如就上了凌将军的马车,总好不过咱们自己生病

凌不疑走到安车边亲自打开门

程少商怒瞪袁慎,将他撞开后上了车,而后又趴在车门口对楼垚喊.

程少商:阿垚,你赶紧上……

梁邱启接到凌不疑眼神,将马给驶得飞起,程少商因惯性跌回马车,程渝接住了她。

楼垚目瞪口呆地看着姐妹二人被梁邱启拉走,茫然地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楼公子,我已备好蓑衣与快马,我们一道回吧。

楼垚:谢……谢……子晟兄.

程少商打量安车,只见陈设简单凝重,漆木厢壁两侧各吊一盏羊皮牛油灯,照着铺陈的黑狐毛皮绒黑油亮,当中是张连带小柜的四方案几

程渝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案几上精致的锦盒上,锦盒半开,里面居然放着一柄染血的断箭

程渝大脑一片空白,又回想到了那天的画面,她连忙将锦盒推到一旁,假装自己未曾看到

梁邱启:程家四娘子,五娘子。别院到了

安车停在别院外,驾车的梁邱启打伞接程少商下车。

程渝后一步下车,一抬眼,发现此处白墙黛瓦,墙高院深,处处气派雍容.

凌不疑到身后下马,替她打伞

凌不疑:此乃前朝擅工事的匠人所建造的别院。你若是有兴趣,我可陪你四处逛逛.

程渝看向为自己撑伞的凌不疑,只见他浑身湿透,看向自己的目光灼灼。程渝有些不自在

程渝:怎…怎么就凌将军一人?

凌不疑:我习惯雨中骑马,所以比他们骑得快些

一旁的程少商好像看出了异样,她开口道

程少商:此地离桦县有多远?

凌不疑:再近怕也是赶不回了,等雨停城门也会关闭的,今晚你二人便宿在此吧.

程渝:可是叔父吩咐……·

凌不疑:我已经遣人回桦县报信了,想必此时程将军已经知晓

程渝忙点头,两个婢女从院中迎出.

凌不疑吩咐下去

#凌不疑:两位女公子刚淋了雨,带她们去换一身干衣衫

两个婢女领命便将二人往院中迎。

程少商:等等,楚楚你先进去吧。凌将军,阿垚还没来呢……我还是等他来了再一起进去……

凌不疑:楼公子我自会照料,你先进去吧。

程渝:阿姐,放心吧。咱们换完衣服就能见啦

此时袁慎和楼垚下马,前者与凌不疑对视一眼便拉住要去找程少商的楼垚。

#袁善见: 阿垚,你居然又议亲了!可万不能就此沉迷温柔乡,忘了白鹿山夫子们的教诲.

楼垚:当……当然不会。

袁善见: 我与你大兄是同窗,今日我便代他尽些兄长职责,考校下你这段时日功课是否荒废

楼垚:啊?不是吧?

……

姐妹两人梳洗完毕,他们已经在厅里落座了,只有楼垚站在一旁等待少商

上首坐皇甫仪,凌不疑在右侧,左侧刚好有三个位置,程少商拉着程渝要走到第二个位置和第三个位置,好将第一个位置留给楼垚,不料袁善见长腿一跨直接坐到左侧第一位置。

指着身旁次座

袁善见: 程四娘子、程五娘子,坐吧

一旁的凌不疑出声

凌不疑:楼公子,请坐

楼垚只好坐到对面去

程渝皮笑肉不笑地照袁慎所说的落座,与凌不疑正好对视,她夹在程少商与袁善见中间,对面还有个盯着她看的凌不疑,简直如坐针毡!她默默的往后坐了坐,绝不挡着他们二人。

众人举杯同祝

凌不疑:愿战乱消弭,风调雨顺

皇甫仪:愿岁月不悔,往日不哀

程少商翻个白眼,被袁慎看到,回瞪她一眼。

皇甫仪:二十多年了!自从遭戾帝加害,我不得已离家游历天下,已经二十多年了。

皇甫仪:咱们相逢即有缘,今日我就与你们讲一个故事,不过只是个故事而已,请勿攀扯他人。

程渝点头,一旁的程少商又翻了个白眼

皇甫仪:许多年前,某地有位世家公子,虽父亲早亡但才华出众,后名声斐然处处受人追捧。这位公子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可惜,他总觉得这未婚妻配不上自己……只因这位未婚妻容貌平凡。

皇甫仪:那未婚妻家中亲长纷纷劝说她退婚避灾,可她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不肯背信弃义退婚,非但如此,她个小女娘,还要一力承担起照顾公子家眷的重责,吃穿用度俱是她从各处筹措来的,更要备受未来君姑刁难,这一等,就是七年

两人听皇甫仪的话大大地翻个白眼

程少商:夫子恕我直言,那位公子就不该让未婚妻痴等

袁善见: 程娘子待人一向刻薄,敢问程娘子,倘若遇上这事的是楼公子,你等他还是不等?

程少商:袁公子这问题问得还真是不刻薄,既然袁公子说我刻薄,我便来问袁公子个刻薄问题——倘若你遇上这种祸事,要不要人家等你啊?

袁善见:我先问的,请程娘子先回答.

楼垚:少商,我不会要你等的……

小狗,程渝看着楼垚这般,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在边关时,隔壁阿叔就有一只可怜的小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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