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陆沉把林墨抱下楼时，餐厅的灯已经亮了。
暖黄的光线落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映得那几道精心烹制的菜色格外诱人，其中就有林墨以前很爱吃的糖醋排骨，酱汁浓稠，泛着油亮的光泽。
可林墨只是扫了一眼，胃里就泛起一阵莫名的恶心。他别过脸，视线落在地板上，睫毛低垂着，遮住眼底所有情绪。
陆沉把他放在餐椅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没弄疼他。他松开手时，林墨几乎是立刻就往旁边缩了缩，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陆沉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在他对面坐下。
“吃饭。”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林墨面前的骨碟里，“阿姨做了一下午。”
林墨没动，指尖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指节泛白。
骨碟里的排骨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可他闻着，只觉得头晕。那甜味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失控溢出的信息素，联想到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胃里的不适感更重了。
“我…不饿。”他低声说，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餐厅里的寂静吞没。
“不饿也要吃点。”陆沉没看他，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饭，动作优雅，咀嚼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
林墨还是没动，甚至往后仰了仰，想离那盘排骨远一点。白桃信息素在他无意识的抗拒中悄悄溢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红酒味撞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
陆沉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
少年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紧抿的唇，侧脸线条绷得很紧，透着一股倔强的脆弱。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沉了些：“林墨，别逼我。”
林墨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惧，随即又被倔强取代：“我真的吃不下。”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他不想在陆沉面前表现得那么顺从，好像昨晚的事真的能让他认命一样。
陆沉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能闻到林墨身上那股甜腻中带着抗拒的信息素，像颗裹着硬壳的糖，明明甜得诱人，却偏要摆出拒人千里的样子。
“是因为我？”他问，语气平淡。
林墨的脸泛起红晕，又迅速褪去血色。他别过脸，没有回答，可那僵硬的姿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餐厅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陆沉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吃得不多，却很专注，仿佛对面的人不存在一样。可林墨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不容错辨的压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过了一会儿，陆沉放下筷子，看向林墨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骨碟：“不合胃口？”
林墨摇摇头，又点点头，显得有些无措。他不是觉得不好吃，只是……只要一想到这是陆沉让他吃的，只要一闻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红酒气息，他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那想吃什么？”陆沉问，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让阿姨现在做。”
林墨还是摇头，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什么都不想吃。”
陆沉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林墨身上的信息素波动越来越明显，甜腻中夹杂着焦虑和抗拒，像只炸毛的小猫，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要竖起爪子。
“林墨，”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Alpha独有的压迫感，“我再说最后一遍，吃饭。”
随着他话音落下，空气中的红酒信息素骤然浓郁了几分。醇厚的酒香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缓缓收紧，将林墨牢牢罩在里面。
白桃信息素瞬间被压制，甜腻的气息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Omega在强势Alpha面前特有的、带着恐慌的示弱。林墨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腺体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知道陆沉是认真的。这个男人从来说一不二，尤其是在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上。
林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倔强已经被恐惧取代。他颤抖着拿起筷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慢慢伸向那块糖醋排骨。
排骨被夹起来时晃了晃，酱汁滴落在骨碟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林墨的视线落在排骨上，胃里的恶心感更重了，可他不敢放下，只能硬着头皮，将排骨送进嘴里。
甜腻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带着熟悉的味道，可林墨尝不出丝毫美味，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强迫自己咀嚼，牙齿咬着排骨，难以下咽。
陆沉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林墨觉得自己像个被审视的犯人。
“咽下去。”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林墨的红了眼眶，他用力咽了一口，排骨顺着喉咙滑下去，留下一阵干涩的刺痛。他放下筷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他咳得眼泪直流，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陆沉，求你了……”
白桃信息素因为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极不稳定，甜腻的气息中夹杂着浓重的恐慌，几乎要将那红酒的压制冲开。林墨的脸涨得通红，咳嗽不止，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陆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怒意突然就散了，只剩下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一丝不忍。他没想到林墨会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让他吃点东西，会弄得这么难堪。
他站起身，走到林墨身边，伸手想拍他的背，却被林墨猛地躲开。
“别碰我！”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陆沉的心里。他的手僵在半空，眸色瞬间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空气中的红酒信息素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带着浓烈的压迫感，几乎要让林墨窒息。
“别闹”陆沉淡淡。
林墨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吓得浑身一僵，咳嗽都停住了，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充满了恐惧，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陆沉死死地盯着林墨，绿眸里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和一丝被刺痛的怒意。
他想说些什么，想质问他，甚至想像昨晚那样，狠狠地占有他，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导。
可看着林墨那双蓄满泪水、写满恐惧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墨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餐厅。
客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接着是脚步声远去，最后是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整个房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墨压抑的哭泣声。
红酒信息素随着陆沉的离开而渐渐淡去，房间里重新被甜腻的白桃味填满。
林墨趴在餐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眼泪打湿了桌布，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不知道陆沉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阿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小墨，别难过了，先生他……他可能就是心情不好。”
林墨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姨叹了口气，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又温了杯牛奶放在他面前：“喝点牛奶吧，对胃好。”
林墨看着那杯温热的牛奶，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都不出来。
阿姨没再劝他，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轻轻退了出去。
餐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杯渐渐变凉的牛奶，和空气中弥漫着的、甜得发苦的白桃信息素。
林墨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从昨晚开始，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