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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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妇人一听,都觉得好笑,这伍氏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她的刺绣还没人要,有钱的话,随便找个绣娘都行。

不过,连蔓儿还是开心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就担忧起来:“我怕你眼睛疼,你要是出事了……”

“没事,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伍氏这话一出,顿时有许多人掩口轻笑,伍氏在家中并不得宠,连丈夫都有好几个外室。

连蔓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答应了伍氏的提议,心想伍氏这么有钱,总给她买这么珍贵的东西,还不如给沈诺一个交代。

两人总算是聊得很投机了。

自此梅县各大富绅聚会,除了伍氏,就是曼儿也不会参加,久而久之,伍氏就成了上流社会中炙手可热的角色,这也让贾家对张府产生了隔阂和怀疑。

这一天,贾潇邀张宗年到一家茶馆饮茶,贾潇道:“我看张兄该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妻子了,整日宴请宾客,只怕坏了我们之前的协议。”

张宗年佯怒道:“贾兄所言极是,我老婆虽然嘴贱,但在圈子里还是很有人缘的,是时候教训教训她了。”

贾潇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问道:“张兄,你怎么看待沈知县提议开商行的提议?”

“沈知县是新任县令,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个什么商会,我看就是个摆设,让他们折腾去,我们该干嘛干嘛,别碍着我们的钱就行。”

贾潇皱眉道:“沈知县若是继续插手我们商人的事情,只怕以后很难办下去,还不如另寻他法,让这个商行破产。”

“一家商行而已,今日被我们破坏了,他日的会议,我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用管。”

张宗年丝毫不以为意。

贾潇察觉到了不对,道:“我们在梅县有两大世家,人数众多,如果沈知县想要针对我们,我们还真是有些难以招架,我们虽然是一家之主,但也未必能将手下的人管好,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他们在梅县横行霸道惯了,想要短时间内将他们控制住,还真是有些困难。”

“特别是李家人,我们刚把他的新店给拆了,他却在西街到处都是店铺,之前把我们两个人都赶出去,难道你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张宗年冷笑道:“就算如此,西街的位置我们也答应了,现在李家有了沈知县撑腰,我们还能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北方的王家,现在没人管了。”

贾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似乎已经谈妥了结盟的事情。

李原得了梅县西区后,他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铺遍西市,有布庄,有粮,有瓷器,有笔墨纸砚,有茶庄,有杂货铺,有酒楼,有茶肆,眨眼间就被李家所取代。

但他的货物都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那些商人往返于两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在海上航行。

最重要的是,连曼儿的酱坊,用的是梅县的泉水,还有一些上好的泉水,都是陈年的。

于是,李原便在西街连开三家酱铺,刚一开业,便夺走了梅县的酱料业,让张府与贾府都吃了一惊,这究竟是用了些甚么东西做出来的酱料?大家都往西街上冲,不管多长的路,总要走一趟,这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等两大家族的人试过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家人卖的不仅仅是价格低廉,还有品质上的优势。

光是那酱料,就是眉州最好的,而且,这里的人吃的东西,都要比这两家低上许多,贾、张两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本来他还想着,三家可以像以前王家那样,偶尔聚在一起,互相妥协,维持一种和平的局面,没想到李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原不仅没有去见这两个家族,反而把这两个家族当成了敌人,因为这两个家族刚刚开业,就把他们的新店铺给拆了,之前那两个家族退让一步,肯让他进梅县经商,就是为了证明他们被沈知县抓住了把柄,证据确凿,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三大家族的家主不在一块,所以价格也不可能一致,如果李家一降价,其他两家就惨了。

除此之外,沈知县还建立了一个新的商会,虽然没有人担任,但新的商会章程已经公开,贾潇和张宗年终于知道了,所谓的“商会”,就是这样。

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天真,当即就加入了李家,和其他几个有钱人一起竞争,很快,这个组织就变得越来越庞大,看着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

首届商会大会是由主管程光主持,沈知县并未现身。

成广掌管着整个县城的粮税和户口登记,做事一向严谨,他一宣布新的商业规则,立刻就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一来是为了引导市面上的物价,二来也是根据李原货物的价值,再看梅县众位商人的眼光和实力,选出新的会长。

这个消息一出,贾潇和张宗年勃然大怒,正商量着如何报复,谁知伍氏从连曼儿那里回来后,给张宗年送来了一份沈诺的书信。

张宗年若有所思,想着要不要和贾潇一起对付李原,因为一旦动手,李原又要和沈知县作对,之前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就在张宗年迟疑之际,贾潇出手,李原所载货物的船只,半途浸水,在峡谷入口,连同他所携带之物,一同坠入江中。

沈诺大吼一声,将此事禀报给了官府。

宅门后面,连蔓儿正和齐氏商量着伍氏之事,而伍氏则是下月初,连蔓儿准备带着伍氏前往灵福寺,想要再度亲近亲近。

齐氏继续道:“王家的事情交给了巡检司,新来的巡察使要求给他一个时间,但上面已经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人是吏部新挑选的,出身名门,在京中也有些人脉,所以很快就批准了。”

沈诺也是个机灵的,一上来就提出要设立一个巡查使,再加上赵牧的监察使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再由赵牧亲自去请示上面,倒也是省事了许多。

就在此时,沈诺脸色难看的回到了院子里,正好是用午膳的时间,蔓儿看他脸色难看,又看了看毕成良,就知道出事了。

吃饭的时候,沈诺才告诉她,李原的船被人淹死了,她也就算了,可这一次,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沈诺准备过两天把那些私人码头都摸一摸,一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来是梅州官船厂是怎么运转的,他们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检查。

沈诺和毕成良用了中午的时间就走了,连曼儿也怕他们回来的太迟,就拿了一些腊肉和煎饼过来。

她和齐氏在屋子里想着张家人,还有几个富绅太太,两个人正在商议着如何挑起事端。

至于李家的那艘船,到底是张府干的,又是贾家干的,又是贾家和贾家联手干的,如果是其他的大户人家,她早就知道了,可那些人却没有这样的胆子。

“要不要邀请伍氏过来坐坐?”齐氏提议道。

就连曼儿,也觉得有道理,所以,她让人将请帖送到了张府。

请帖刚到张府,张宗年便已知晓,而伍氏也来到了他的书房,等待自己的决断,究竟要见知县夫人,还是要见她?

张宗年自然也听说了李家被毁之事,他在考虑要不要投靠贾府,想了许久,终于将请帖递给了伍氏,让她将自己的刺绣送给自己,以示诚意。

伍氏离开后,张宗年接到了贾潇的邀请,再次约他一起在茶馆见面,但被拒绝了。

连蔓儿见伍氏拿着刺绣过来,和齐氏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心里都有数,似乎这次行动张府并没有插手,这么说来,沈诺也算是起到了作用,将这两个家族分割开来,接下来他要逐一解决就简单多了。

沈诺这一趟去私船坞,才知道贾府竟然将王家的私船坞给霸占了,因为王氏一族被杀,王氏一族的家产都是空着的,所以贾府才会趁机占为己有。

沈诺一回去,就将王家所有的生意都收归国家,并且让程光去调查王家所有的生意。

而那些私人船厂,虽然生意兴隆,但官方的造船厂,却是一片荒芜,之前的知县,更是胆大包天。

沈诺一看到这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把集市收拾干净了,现在又多了两件案子,一个是前县令的案子,一个是王家的案子。

沈诺晚上回去后,连蔓儿告诉她,伍氏今天带来了刺绣,沈诺这才恍然大悟,将贾张两家的联盟暂且撇清了关系。

沈诺有点尴尬,还真怕她把自己的小胳膊给放开,不过这回连蔓儿倒是乖的很,直接搂住了他的腰:“对,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你我就难受,没有你我就难受,没有你我心里就难受。”

这话听起来像是甜言蜜语,可当着沈诺的面,连曼儿却能说的如此流利,她就看到沈诺一张俊美的脸慢慢变得通红,一直涨到耳根。

沈诺,我得了亲肤之症,也只有你能治好我,从今往后,我就只能粘着你,永远粘着你,你是不是很遗憾?”

沈诺扬唇,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一口,嗓音沙哑地在她的耳朵里说:“没有,我会一直抱着你,永远抱着你。”

“好吧,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而且我是一个很嫉妒的人,我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我想要独吞,我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能和其他女人走的太近,你答应吗?”

连蔓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其实说起来并不困难,但是现在,她却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沈诺就竖起了耳朵,等着沈诺的回答,她不敢去看他那张勾魂夺魄的眸子,可沈诺站了起来,两只手托住了她的脸颊,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斩钉截铁的道:“我沈诺此生,对着苍天立誓,此生非连九为妻子,不纳小妾,与你共度余生,如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我才不相信你呢,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

就连曼儿都快哭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却是充满了期待,却不指望沈诺能在她面前立下誓言,前世她见过太多相爱的人,可最终却不一定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个人年纪轻轻,又是情窦初开,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沈诺一向信守承诺,说一不二,但她也不想让他尴尬,她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顺其自然。

被连曼儿骂傻子,沈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傻乎乎的笑了:“我一直都不会在你身边变得那么聪明,我天生就爱你,保护你是我的天性,我不会用言语和心机,这辈子,我只会嫁给连九。”

她何德何能,从跟着沈诺开始,就没少占他便宜,将他从圣贤之书中拉了回来,一步步踏上了“岐路”,现在更是在外面的亭子里,对着她说着深情的话语。

“沈诺,这句话我记下了,这辈子都不会忘。”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到沈诺,遇到他,喜欢上他,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连曼儿揽紧沈诺的脖颈,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唯恐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她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笨蛋,笨蛋,沈诺却是哈哈大笑,将她抱得更紧了。

昨天晚上,我还和你说起梅县要修建公路的事情,我们在林源县做生意的时候,就是从民间过来的,所以才知道这条路有多重要,我上一趟去,就知道这条路很难修好,很多人都是徒步上山的。”

“有人去赶集,结果半途就被猛兽咬死。”

连蔓儿松开了沈诺,两个人靠得很近,开始讨论梅县区的事情。

沈诺对此深以为然,“说到修公路,咱们们梅县的港口也该扩大一下了,我来梅县就是为了造船而设的,有了更大的港口,有了更多的船只,梅县的人就可以在这里做生意,卖出自己的农产品,起码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就连曼儿也是这样认为的,两人聊天的时候,竟然一下午都在一起。

毕成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自己的妻子,便问:“老爷在哪里?连小姐在哪里?”

齐氏撇了撇嘴,毕成良看了一眼亭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却见她两眼放光,毕成良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装傻充愣,齐氏又道:“我知道你不能乱看,但你看你,一点都不像个成年人。”

“大人读书十年,你也学过圣人之道,可你已经将那本书看坏了,脑子都坏掉了。”

齐氏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委屈。

毕成良再次朝亭子里瞧了瞧,脸色涨得通红,朝自己的婆娘那边瞧了瞧,四下无人,这才上前,牵起齐氏的手臂道:“先进去说吧。”

“不,我要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个拐角,没人能看见我们。”

毕成良望向花厅,脸色涨得通红,“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我们先回去。”

“回去?要不要去里屋?”

齐氏特意的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事?毕成良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就如平日里教导孩童一般,“娘子,你我二人在一起二十多年,总要有个名分,大白天进房,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就在这客厅里,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给我一个拥抱就行了。”

毕成良大手一挥,道:“岂有此理!”

齐氏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每每见到连九都要冲上去搂着她,便什么也没说,直接牵着毕成良往花厅里走去。

毕成良坐立不安,心跳加速,二十多年来,他和毕成亮一直保持着正常的生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此刻,毕成亮仿佛一下子变得年轻了许多,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看到齐氏站起来,直接骑在自己腿上,还伸手抱住自己的脖子,这让自己紧张的不行,左右看了看,俊美的脸上一片通红,这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恐惧。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齐氏看自家夫君也不反对,便大胆起来,凑上去亲了亲。

毕成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被自己的心跳给吓到,他连忙道:“还是先去里屋再说。”

“好。”齐氏立刻站起来,将毕成良往里屋拖去。

看来什么圣人之道,在美人面前,都是浮云。

等她准备好了晚饭,才知道齐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这让她很是奇怪,等她做好了晚饭,准备进小院去见齐氏,却没有想到她和毕成良都是一脸喜色的走了过来。

齐氏见到连蔓儿,脸色一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还没等她开口,毕成良便对着她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连曼儿走到齐氏身边,对她道:“今天我们有一只鸭子,很好吃,走吧,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

齐氏尴尬的点了点头:“哎,我都把这个时间给忘了,我今天就偷懒了。”

齐氏难得不守时,这还是头一回,而且还见她和毕师爷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这大白天的,他们在干嘛?连蔓儿想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跟着齐氏走了。

这时,毕成良已经坐到了饭桌旁,沈诺给他端来了上好的酒水,六个小菜一汤,五荤一汤,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四人落座后,连蔓儿对着沈诺问道:“毕浩和陈意还没回来?”

“没有。”沈诺说着,将一只鸭子放在了连曼儿的碗里。

毕成良夫妇则留在了后宅,毕浩和新妇的住处离县衙并不算太近,平日里,毕浩若是在衙门中吃不了饭,也不会回府中,而是留在这里和她一起吃,平日里,也会在外面的院子里和新娘子一起用晚膳。

而且新媳妇有了身孕,院子里也有下人伺候,所以齐氏也不必太过担心。

齐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婆婆,她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受委屈,就把她们送到了外面,也不让她的新媳妇给她们行礼,而是让齐氏时不时的去她的院子里转一圈,让她们知道自己的新媳妇怀孕了,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齐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忙,也就多了几分关心。

用过餐,连蔓儿想起一个人来,便将齐氏带到了院子,两人在凉亭中落座,“陈意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我们帮他盯着点。”

齐氏一怔,道:“喜姨不是说,城外有个农家女,她一家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现在孤身一人,喜姑看她挺可怜的,就认了她做干女儿,不如我们去将喜姑接过来,让她进我们府上帮忙,看看陈意会怎么想。”

这倒是个好主意,连曼儿顿时来了兴趣,道:“让他们带着喜姑过来,我也很想念她,没想到她竟然收了一个干女儿。”

两天后,喜姑将女儿带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了这个干女儿,就是不一样,她也注意到了,喜姑身边的这个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陈意看起来比她大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情投意合,才会在一起。

陈意和沈诺一起调查案子,但这一次,他要做的是张家,张家和贾家差不多,都是在暗中侵吞王家的财产,但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宝藏,就在密室下面。

陈意回到家中,并没有注意到送饭的是一个生脸,穿着朴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看起来很温柔,将饭菜放在方桌上,然后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洗了手。

陈意顿时尴尬起来,他习惯了一个人做饭,别说一个男人,就算是一个女孩子,也没有几个人伺候着。

陈意还不适应,便让她回家,报了个平安归来的消息。

陈意和毕浩出去一趟,曼儿就会让人去找他们,担心他们在外面受了伤,好让他们能第一时间去找医生。

于是陈意一回到家,便先去找她说了一声安全。

黎三一动不动,他虽然温顺,但胆量还是很大的,面对杀气腾腾的陈意,竟然还能义正言辞的说话,这让陈意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农家姑娘名叫黎三,陈哥哥就喊我三子吧,我是她的干女儿,最近才从城外的酱作坊进门,娘想让我跟着陈哥哥干点杂活,就一直住在这里。”

陈意有些意外,喜姑和他很熟,为什么突然把一个小丫头送到他的小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陈意看了看黎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决定等会儿吃过晚饭后,再去喜姑那里,跟她解释一下,自己确实不需要人伺候,再过几天他就要走了,喜姑也老了,总得有人照顾才行。

想到这里,陈意也不再理会黎三,继续吃了起来,看到黎三还在那里等着他,他只好开口道:“你还没吃呢,过来吃点东西,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可吃不了。”

黎三摇了摇头,道:“陈兄弟,你还是快些吃饭吧,你才从外面赶了一趟路,怕是要挨饿了。”

陈意勾了勾唇角,道:“在外面也不会挨饿,小姐给了我们不少银子,我们出去办点事,应该足够了,快坐下,跟我们一起吃饭。”

黎三也不客气,直接在陈意的面前坐下。

陈意见的目光落在一盘蔬菜上,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意识到,她这么瘦,为什么不能吃点东西呢?所以她给黎三夹了一大片,道:“你要想变高,就必须要多吃。”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吗?

黎三心里一热,又听了喜姑的话,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片陈意的菜,陈意有些意外,这还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喂过。

陈意是个孤儿,如果不是老师救了他,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

陈意大口大口的吃着,这一餐看起来很是融洽。

张府百祥堂内,张老夫人端坐在首位,目光落在张宗年身上,沉声道:“年儿,你跟我说说,知县夫妇被暗杀之事,你是不是也有份?”

张宗年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能猜测出自己,并且说得如此准确,顿时吓得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张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让你把她嫁给我吗?”

张宗年依旧沉默,当初老夫人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外甥女成亲时,他一直反对,因为他爱的人出身低微,但对自己的心意最深,一直想将他许配给自己,谁知被自己辜负,最终与伍氏成婚,自己投江自尽,尸骨无存,无人怀念。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爱人也被杀了,所以他对自己的堂妹伍氏念念不忘。

“母亲,孩儿不会记仇的。”

张宗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老夫人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都是我的不对,如果当初我就知道你会任性,为什么不让你去做,你现在还是张家家主,张家的兴衰,都要靠你来给先祖们一个交代,看来,我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

老夫人说到这里,眼眶里已经有了泪花,她望着自己的孩子,终于明白了,沉声道:“原来你为了这个,竟然联合了一个陌生人,想要害死自己的老婆,是真的?”

张宗年不敢直视自己母亲的眼睛,低下了脑袋,怎么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老太太怒道:“是不是秦氏勾引了你,秦氏和贾潇是一伙的,他们都在劝说你,让你改变主意?”

张宗年见自己的猜测都被自己猜中了,也不再隐瞒,“母亲,是我的不对,希望母亲不要将此事告知琼儿,我保证不会。”

“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将你那些龌龊的事情说出去,琼儿自从进了我们府后,就再也没有好好过一次好日子,真是对不起她,如果她没有娶你,以她的家世,随便找个男人都能让她开心。”

张老夫一脸愤怒的瞪着自己的孩子,“你已经被秦氏迷住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有几年你就是我的祖父了,我都没办法让你清醒过来,等秦氏和李氏来了,你会不会连累我们张家?”

“你可知这新任沈知县非寻常之辈,乃是中大三元之一,又是新科状元,虽然出身贫寒,但才华之高,远胜历代知县,有他在梅县,尔等便不得安生。”

“贾家没落了,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张家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却还是被人给毁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张家的前途,我们张家的前途,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这个家主,可曾想过,我们张家,我们张家的前途,就在你的身上,你这个家主,可想过自己的家人?”

“连知县的妻子都敢行刺,你是不是嫌自己命不够用了?就算你不关心自己,也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家人,前任县令死了,梅县的巡检司也成立了,你还不明白吗?看来他们对冶理梅县的重视程度很高。”

张宗年被张老夫人的话吓了一跳:“巡逻官只有二十名弓箭手,怕什么?”

张老夫人怒道:“士兵就是士兵,他们的钱没有我们多,但好歹也是官府的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若是没有几个钱,在这梅县也是个人物。连朝中大臣的妻子都能杀死,是不是活腻了?”

“母亲今天想要请教你一个问题,上一任李知县的死,你是否也有份?”

张宗年当即立下誓言,“母亲,此事确实不关我的事,但贾潇好像也牵扯其中,不过,他并未亲自动手,至于幕后之人,我们就不清楚了,之前贾潇说,如果没有李知县,他们两家拿什么来收拾王家?李知县是个胆小鬼,对咱们十分忌惮。”

“将这种人放在梅县,倒方便我们行动,那时我只道贾潇的问话太过草率,并未放在心上,不料过了数天,李知县就遭了毒手。”

老夫人一愣,“这么说,你知道了?”

张宗年点了点头,这是他的荣幸。

张老夫人不由的一拍桌子,厉声道:“年儿,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悄悄地变卖身上所有的东西,这梅县,我们张家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很有可能会步贾家的后尘,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迟疑。”

“母亲,这是为何?我们几代人都在梅县,我们的根基也在梅县,哪有轻易离开的道理?

“年儿,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是你自己的生命,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

张宗年没说话,摆明了不想再听。

张老夫人一声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张家真是要完了,你这个家主,眼光短浅,眼光短浅,把张家交给你,岂不是要毁在你的手上?”

“历代知县,都是三年一届,我们张家能在梅县立足,并非靠着地处偏僻,也不是靠历代知县的妥协和怯懦,而在于张家人的眼光,他们能看见常人所看不到的,他们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他们可以放弃眼前的富贵,唯有如此,我们张家人才能一直保持下去。”

张宗年可不愿意听母亲这么说,因为母亲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他的失望,所以不等老太太喊他起来,他就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道:“母亲,我们张家出生在梅县,死在梅县,永远都不可能离开开梅县。”

张老夫人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庞,旁边有丫鬟看在眼里,只得将张宗年送走。

张府贪了王家的几座私人船厂被沈诺收了,张宗年很是恼怒,他突然意识到母亲的预言是对的,但他又不想承认失败,为何要带着家人逃走,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

沈诺不但没收了张家的几个私人码头,还没收了好几家以高于市价的高价出售劣等粮食,这让张宗年很是恼火。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他所参加的那个商行,总算选出了一个新的会长,张宗年这才注意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原,趁着贾府和沈知县的矛盾,不断地扩张着自己的店铺,现在,李家不但占据了西边,还占据了北边的地盘,而且,还成了这个商行的盟主。

张宗年这才发现,原来李原并不是一般的商人,而是大魏皇室的商人。

一提到“皇商”,张宗年顿时感觉到了自己与贾潇的严重错误,若要与皇商李家家主李原为敌,那怕是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张家和贾家加起来都不够,何况还有沈知县这等人物相助,当真是插翅难飞。

但让张宗年听从母亲的命令,将家产变成现金,然后举家离开,这让他无法接受,在梅县,张府一向横行霸道,无人能出其右,知县又如何,还不是被当地的富绅欺压?

不过,张宗年想多了。

李原成为了商会的掌舵人之后,却发现梅县所有的富豪都站在了他这边,反而将张宗年晾在了一边,张宗年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和贾潇联手对付李家,而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导致了自己的失败。

李原的店铺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定价,已经完全按照眉州的定价,很多生活用品,都要低于眉州,这让张家亏了一大笔钱,而李原则可以将货物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现在又租了一艘官方的船只,所到之处,就算是强盗也要忌惮三分,不能再和张贾两家周旋了。

张宗年有些迟疑,他习惯了强行买卖,现在沈知县连抄了好几间店铺,行事也变得谨慎了许多,将各方面的总管都叫到了一起,进行了一番整顿,不得不按照商行定价出售,顿时利润大减,但与李家的店铺相比,依然差了许多。

他们甚至答应过,等丰收之后,他们会按照市场上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谷物,然后拿到外面去出售,至于他们要做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但据说他们已经拿到前线,用来支援军方了,这就更可怕了。

沈诺从县城拿着一份价格单,去了一趟商会定价书,让她过目。

连蔓儿和齐氏仔细的看了一遍花厅,满意的道:“这样的价钱,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最起码,我们半年前的赋税,已经收回了大半,剩下的,到了秋天,就能补上了,现在天气好,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齐氏颔首:“九儿,待梅县冶安那边的情况好了,我们再去一次,我听说那里的茶叶种子都种好了,估计要雇个采茶工人,等秋天来了,我们再招几个工人过来。”

连蔓儿点了下头,“现在酱坊也是缺人的,不过现在外面乱成一团,贾潇还没找到,沈诺又不肯放我出去,否则这一趟挣的钱,足够我们干很多事情了。”

“前些日子,陈意出去了一趟,召集了一批人,要做一笔大买卖,就是给李家的一艘船,运送一些粮草到燕北方,帮助那里的将士们。”

齐氏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黎家三小姐,又道:“我看陈意对黎三的态度有点不同,他答应了喜姑,让他在自己的小院里收拾东西,最起码,他每天都会打扫得很干净,也很关心他。”

连曼儿点了点头,她怎么也想不到,沈诺居然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这么快,山上的信报站岂不是要建起来了?

晚上沈诺回家后,连蔓儿就打听了一下,说要召集人手,沈诺告诉她,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可能要等到明年,因为她的人本来就少,道路也要修好,到了年底,沈诺就会将所有的问题汇总,上报给上面。

这可是一项浩大的工作,就算是批准,也要经过上面的批准,梅县的冶安事关重大,如果没有上面的批准,他们还怎么出去?

且不说衙门里的布置,就说自从上次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后,老太太就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子倔强,从来没有吃过多少苦头,家里在梅县也是一方豪强,历任县令都是胆小怕事。

所以,现在的家主,根本就没有认清现实,更不愿意放弃这份荣耀,这让她很是心疼,现在想要拯救张家,只能靠一个人了。

说完,老夫人让一个婆子去取了那老者的遗物,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封可以救命的书信,虽然很普通,但是对于张家来说,这就是一份救命的书信。

老夫人取出那封信,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命人悄悄从张府带了出去,然后火速赶往京城。

张家曾经救过一个落魄的读书人,那个读书人在路过过梅县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张家就在船上,就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然后还出钱让他上京参加科举,算是还了人情。

张家能不能活下来,就靠这个人了。

过了两个多月,一名三品大员写信给眉州的刘知州,刘知州一看到这封信,便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梅州市,竟然也有一个姓张的家族,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自己之前已经给沈知县打过贾、张两个家族的主意,看来这张家是拿他们没办法了。

刘知州便写信去沈诺那里,毕成良走了进去,沈诺和连蔓儿都在用晚膳,一脸严肃的将一封信递给沈诺。

沈诺打开信封,脸色一沉,将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毕成良接过那封信,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张家的高层似乎有些关系,我们这一趟算是踢到了一个大钉子。”

但只要张家还在,梅县便无太平之日。

现在,沈诺也是这么想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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