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顾魏和顾肖回到家，发现高浠居然也在，才知是顾母专门请她过来帮忙打下手。

顾魏推开家门时，玄关处多出的羊皮短靴让他眉心一跳。

高浠：回来啦，快进来吧，我今天下班早想着来帮阿姨打打下手

顾肖：不是你这还没进门呢，这咱妈真够可以的，有你一个够冷的了，再来一个跟冰窖一样

顾魏：咳咳

顾魏的咳嗽声打断了顾肖滔滔不绝的嘴，顾母这时正好从厨房走来。

顾母：我请小浠来的，怎么你有意见啊

顾肖：妈，我哪儿敢啊

顾魏：妈

顾母：小魏快洗手，人家高浠帮着炖了两个钟头

顾母擦手的围裙边角还沾着面粉，目光在儿子与高浠之间来回逡巡。

顾肖突然从背后撞了下顾魏肩膀，挤眉弄眼地指了指他手机。

锁屏上是蒋思佳半小时前发来的病房巡查记录，23床监测数据旁画着只输液管折成的小兔子。

厨房飘来的板栗炖鸡香气里，高浠挽着袖子端出青花瓷碗，腕间碎钻手链在暖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锋芒。

顾母：顾魏他爸还有台手术，咱们就不等他了，咱们先吃

顾母：来，小浠多吃点啊

高浠：谢谢阿姨

顾肖：来，哥多吃点

顾肖好似故意和顾母做对般，不断的往顾魏碗里夹菜。

顾魏面前腾起袅袅热气，顾肖夹来的菜在碗里堆成小山，他却盯着手机屏幕闪烁的科室群消息。

急诊科群聊弹出蒋思佳发的照片：

23床空荡的床头柜上，输液袋挂钩晃着只橡胶手套折的千纸鹤。

她私聊框紧接着跳出来：

蒋思佳：23床的记录我已经做好啦🐰

文字末尾跟了个歪嘴兔子表情，正是他今早画在医嘱单角落的涂鸦。

顾肖突然伸长胳膊抢走手机：

顾肖：哥别看了，你碗里的米粒比你的手术线还整齐！

高浠自然地将排骨夹到顾魏碗里：

高浠：伯母说这是你最爱吃的肋排

糖醋汁在骨瓷碟上洇开暗红痕迹，顾魏无意识用筷子尖戳了戳，忽然想起昨夜值班室，蒋思佳硬塞给他的饭盒。

焦糖色的红烧肉边缘微微发糊，底下压着张“练习作品不许嫌弃”的便利贴。

顾母：小浠，你和顾魏一直是MDT（多学科会诊）的同事，最近有什么新病例吗

高浠：最近有一个二期的胃癌病例，是顾魏劝病人复查才确诊的，现在那个患者已经开始准备手术了

顾母：是吗，那你们得好好合作啊，你们年轻人互相帮忙，互相关心那是最好的

顾母说话间眼神不断在顾魏和高浠身上流转，但顾魏好似察觉不到般并未接话。

顾肖：哥，什么是MDT啊

顾魏：Mountain Daylight Time 山区夏令时

顾魏下意思的说出了这句话，或许是因为总有人在他耳边念叨

顾肖：你 你当我傻啊，三个医生在这儿聊时区啊

顾肖的话惹的三人轻笑，高浠开口说道：

高浠：吃菜吧你

顾母：顾魏带那个实习生怎么样，我听说他父亲和母亲也都有从事医疗行业

顾母突然开口，顾魏的汤匙撞在碗沿发出脆响。

高浠垂眸舀着汤，隐藏起眼底的讥诮：

高浠：您是说蒋医生？今早看到她给3床孩子折纸青蛙，挺有童心的

窗台绿萝的阴影投在顾魏手背上，他忽然起身走向酒柜：

顾魏：我去拿醒酒器

玻璃移门映出他仓皇的背影，酒柜第三层摆着蒋思佳上周赔给他的马克杯。

那日她失手打碎他用了七年的玻璃杯，红着眼眶跑遍医疗器械店，最后举着印有“外科圣手”字样的黑色保温杯狡辩：

蒋思佳：这个摔不碎！

顾母的声音追进厨房。顾魏拧开水龙头，泡沫堆里浮起片香菜叶。

顾母：是吗，小魏这孩子就缺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

他想起蒋思佳总抱怨他挑食，却会默默把配菜里的香菜挑进自己碗里。

顾魏回到餐桌时，顾母开始了新的撮合

顾母：小浠啊，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们这个年纪事业重要，但也应该适当考虑下家庭

顾母：你跟顾魏认识这么多年，你们两个也一直很聊得来，不要老是谈工作，这个生活生的事情也应该多交流交流

顾母：顾魏他不懂得照顾自己，忙起来和他爸爸一样，完全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你替阿姨多看着点他

高浠：你放心吧阿姨

高浠羞涩的笑着回答顾母的话，眼神一直注视着顾魏。

餐厅突然爆出顾肖夸张的笑声：

顾肖：妈您这鸳鸯谱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医生是咱家童养媳呢！

高浠的筷子停在半空，顾母作势要打的手掌悬在儿子头顶，顾魏在这兵荒马乱中摸出震动的手机。

顾魏：妈，我接个电话

顾魏起身离开餐桌，听筒里传来杜文骏有些急切的声音。

杜文骏：顾医生，九床的患者他擅自离院了，现在我们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