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晨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微尘在金色的光束里飘浮，空气中弥漫着夜晚尚未散去的寒意，微微沁凉，带着某种未曾言说的沉寂。

彼得蜷缩在沙发一角，仍保持着惊醒时的姿势。薄毯滑落至膝盖，他抱着自己，脸颊埋在小臂间，眼底的红痕在晨光下显得尤为明显。

梦境的余韵仍然攫住他的心脏，像一道深深的烙印，即便天色大亮，那些阴暗的呢喃仍在脑海深处回响——

——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屏蔽那道冷漠的声音，可越是抗拒，越是清晰。他的喉咙像被堵住，胸口窒闷得难受，指尖因攥得太紧而泛白。

“……只是个梦……”他喃喃道，嗓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个梦而已……”

——“喂。”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屋内的沉默。

彼得猛地抬起头，目光撞上站在门口的塔努。

晨光从他身后洒落，将他瘦削的身影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他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神色淡淡的，并无太多起伏，唯独那双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透着一丝探究。

“……塔努？”彼得怔怔地看着他，嗓音带着未散的哑意。

塔努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迈步走了进来。他步伐不紧不慢，鞋底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彼得的心跳上，让他莫名有些紧张。

他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皱起，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你看起来像鬼一样。”

彼得垂下眼，没有出声。

塔努盯了他几秒，随后轻嗤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很快，水流声响起。

彼得微微愣住，抬头望去，只见塔努站在水槽前，随手拧开水龙头，低头冲洗着什么。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随意，但彼得却莫名有些不安，指尖下意识地绞紧了毯子的一角。

片刻后，塔努端着一杯热水走了回来，随手放到茶几上。

“喝。”他说，语气不容置疑。

彼得迟疑了一瞬，伸手接过杯子。杯壁温热，透过指尖缓缓传递上来，像是某种现实的锚点，稳住了他内心翻涌不定的情绪。

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稍微驱散了夜晚残留的寒意。

塔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喝了几口，才微微扬眉：“所以，你要告诉我吗？”

彼得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闪烁了一瞬。

“……什么？”

塔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语气比平时更加直接：“别装傻，我能看出你的不对劲。”

彼得的指尖收紧，嘴唇有些发白。

“是噩梦。”他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像一缕飘散的尘埃。

塔努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更多的信息。

彼得咬了咬下唇，呼吸有些发紧。梦境的阴影仍盘踞在他心头，但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塔努虽然嘴硬，却从不会真的对他不管不顾。

他垂下眼睫，手指紧紧扣住杯壁，指节泛白。

“……我梦到你……说我是个累赘。”他的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说你根本不想收养我，我只是个麻烦……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胸口起伏得有些不稳。

空气沉默了一瞬。

然后——

啪。

塔努一巴掌落在他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却让他猝不及防地愣住。

他怔怔地抬头，看向塔努，而对方正皱着眉，一脸不爽地盯着他。

“彼得，你是猪吗？”塔努的语气透着明显的无语，“做个梦就信了？”

彼得怔住，嘴唇微微颤了颤。

“没有，我只是害怕有一天，塔努你真的不要我了……”

塔努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语气透着几分习以为常的讽刺，却莫名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如果觉得你是累赘，早就把你扔大街上了。”

彼得的喉咙一紧，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塔努瞥了他一眼，声音依旧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认真：“你要是个麻烦，那也是我的麻烦，懂？”

彼得的指尖轻微颤抖了一下。

他睁大眼睛，看着塔努那双清晰映照着晨光的眼眸，心里某处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缕温暖的光。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手指缓缓收紧杯壁，嘴角勉强扯出一点弧度。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但比刚才要坚定许多。

塔努见状，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力道不算温柔，但却透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度。

“下次再胡思乱想，我就揍你。”他说。

彼得鼻尖有些发酸，低低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晨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驱散了夜晚残存的寒意，也带走了梦魇留下的阴霾。

他还在这里。

他还在塔努身边。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