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魇

夜色沉沉，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风穿透窗缝，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彼得蜷缩在沙发上，薄毯裹着他瘦削的身体，可他仍觉得冷，寒意透过皮肤直刺骨髓。他的脑海里回响着塔努的话，一遍又一遍，如同沉重的钟声，将他困在无尽的回响之中。

——“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那是梦境里的塔努，冷漠、疏离，甚至带着厌弃的眼神。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如果哪一天，那真的成真了呢？

他抱着膝盖，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一些，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让自己睡过去，可当他闭上眼，那种恐惧和不安却愈发清晰地缠绕着他，让他的意识一点点滑落进黑暗之中。

——

耳边没有风，也没有声音，四周死寂得令人窒息。

彼得站在无尽的黑暗里，赤着脚，冰冷的黑泥死死缠绕住他的脚踝，像是无数张开嘴巴的恶意，将他拉向更深的深渊。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想要迈步，可黑泥扯住了他，让他寸步难行。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真是个累赘。”

彼得的心猛地一震，他猛然回头，只见黑暗之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塔努。

可他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会皱着眉训斥他的塔努，他的眼神冷漠得可怕，甚至带着厌倦和嘲弄。

“你以为我真的想收养你？” 塔努的声音沉冷，“我不过是随手捡了个东西回来，没想到这么麻烦。”

彼得的瞳孔微微颤抖，他想要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试图向塔努伸出手，可黑泥猛地翻涌，疯狂地攀爬上他的膝盖，像要将他彻底吞噬。

“塔努……”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指尖徒劳地向前伸去，带着不安、恐惧，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塔努没有回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彼得，嘴角微微勾起，却不带任何温度。

“你根本不属于这里，彼得。”

“你只是个多余的存在。”

“……不……”彼得低声呢喃，指尖终于触及到塔努的衣袖，可是——

塔努却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连头都不曾回一下。

彼得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不！不要走！

他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黑泥的束缚，可那些阴冷的触感死死攥住他，像是要把他的骨头碾碎。塔努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后，世界塌陷了。

黑泥瞬间翻涌，将彼得吞没。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冰冷。

他被拖向深渊，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心跳，混杂着绝望的颤抖。

……就这样了吗？

不……不行……

他真的就这样被吞没了吗？

……不对……不要！……

他……不该是这样的。

——彼得。

一道微光在黑暗中亮起，温暖得不像这个世界的存在。

黑泥仍旧在拉扯着他，可是，那光却像是某种召唤，缓缓地朝他靠近，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彼得，你还在这里。”

声音温柔而坚定，像是一只温暖的手，穿透了黑暗，轻轻地握住了他颤抖的灵魂。

——这不是塔努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幻觉。

——是他自己。

那微光一点点扩散，像是某种从未熄灭的火焰，在他心底深处重新燃起。

——塔努当然会生气，他当然会对他发火，可塔努没有离开他。

塔努仍然让他待在家里，让他裹着薄毯，让他在沙发上醒来，而不是被丢在冰冷的街道上。

塔努没有放弃他。

世界没有抛弃他。

彼得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嵌入掌心，眼泪滑落，却不再是因为绝望。

我要活下去。

我要睁开眼。

我要……回去。

就在那一瞬间，彼得仿佛感受到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让他再一次与这个世界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刹那间，彼得全身上下猛然爆发出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骤然变得强盛无比。

那璀璨的金光犹如一层温暖而柔和的纱衣，将彼得紧紧地层层包裹起来。它们轻轻地触摸着彼得的身体，就像是母亲温柔的双手在抚慰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每一寸肌肤都被这奇妙的金光所覆盖，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宁感。

然而，这种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之间，那些原本温和的金光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迸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强大能量。它们汇聚成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前方那漆黑如墨的泥沼狠狠地冲击而去！

黑泥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在痛苦地挣扎，但光芒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它，将那片沉闷的黑暗燃烧殆尽。

——

彼得猛地睁开眼，浑身一震，剧烈地喘息着。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塔努的房间门仍旧紧闭着，一切都和昨天晚上别无二致。

但彼得知道，不一样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不是梦境里那个被黑泥吞噬的影子，他仍然在这里，仍然活着，仍然……属于这个世界。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鼻尖仍然酸涩，可嘴角却轻轻地勾了一下。

塔努还在这里。

而他……也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