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怎么样了?”

站在房间外的温樛木担心的走来走去。

庭院的青竹丛丛,在发闷的热风吹荡着,散发缕缕竹气,也没能让温樛木紧皱的眉头松开。

“木哥,你的伤……”

温君棠一时着急,竟忘了掩盖称呼。

“我没事,先救周嬷嬷!”

温樛木吃痛皱眉,嗓音恢复平淡。

一盏茶后。

大夫从房里出来,温樛木立即上前询问。

“怎么样了?”

“小郡主无碍,就是受到点惊吓,周嬷嬷……”

“太晚了,重伤不治!”

大夫犹豫了下如实说。

像是为了验证大夫的话,房里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

是温容容抱着满身血的周嬷嬷哭泣。

一双浅珀色眸皆是无助伤心。

“陈管家,安排下葬,莫要让热气损了尸身。”

温樛木眼圈泛红,压着喉头上涌的悲伤,咽了又咽,微颤着开口。

“是。”

陈管家应下,看了眼房间,叹声转身离去。

“木哥,小容容?”

温君柏听着哭声,问道。

“小崽崽可能什么都怕,但周嬷嬷是一定不会的,纵使已经……”

“就让小崽崽先待在周嬷嬷身边。”

温樛木看着苍檐,想了想说。

“那我陪着小崽崽,木哥先去治伤……”

“不急。”

温樛木一双浅珀色眸极为平静,血丝也逐渐退去了。

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

“什么不急?”

温君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不解。

温君柏悄然上前,打算用强了。

温樛木淡淡的一瞥,温君柏一怔,内心凉凉,站着不动了。

“你们以为太子会就此罢休么?”

温樛木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远方,语气凉凉。

“什么?”

“那又能如何?怎么,木哥后悔这么冲动了?”

温君棠出声。

“当然不是。”

“世子殿下,刚刚消息传来,太子进宫了。”

公良驷皱着粗眉,走过来拱手。

“敢告状?哼,我还没找麻烦呢。”

“进宫!”

温樛木扯乱衣襟,厉声道。

“就这么去?”

“是,就这么去。”

“这边的事交给你们俩个处理了,我放心。”

“明白。”

温樛木嘴角上扬,泛着一丝算计的笑容。

“木哥这是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

温君棠反应过来,看着背影逐渐远去。

温樛木带着一身伤去进宫的路上时,太子温永恒已经在御花园了。

“父皇,温樛木那瘪三竟敢拿匕首对着儿臣,还闯太子府,”

“这是要杀我!”

“求父皇惩罚他,最好,杀了他!”

“你的事朕已经听说了……”

皇上温永泓在御花园同江嫔妃,在一前一后的闲步。

撞上太子如此失态,皇上威严的眉目皱了又皱。

“父皇,起紧杀了他那个废物……”

皇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瞬时一个晕着凉意的眼神瞥过去。

“你还好意思说!”

“谁让你去劫那郡主,自作自受!”

“父皇,您看,儿臣的脖颈都有血丝了,”

“那个废物做事如此不计后果,品性败坏,这是满城皆知,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施予惩戒,就无法无天了……”

太子换了对策,扯开沾灰的衣襟,白皙高昂的脖颈可见泛着淤红。

皇上放开江嫔妃的嫩手,看向脖颈的眉宇拢了拢。

“谁说的?我哪伤你了?”

一道平静清朗的嗓音溢出,迅时吸引了目光。

“温世子?你这是打哪来?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江嫔妃声音柔如眉画鸟,身姿媚态如斯,竟是先开了囗。

“回江嫔妃,当然是打太子府来了。”

“你乱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在本宫的太子府了!”

太子察觉不对,快意辩驳。

“见过皇上,午后万安。”

温樛木未理太子,先是给皇上先了礼。

“嗯。”

冷漠威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樛木把视线落在太子身上。

“我哪伤着殿下了?”

“哪?这红不是!”

太子急着扯开衣襟,叫嚷着让人看。

温樛木顺势看过去,的确有红,但那不过是在烈日下皮肤泛红而已。

温樛木带着讽刺不屑一笑:“如果殿下的伤是伤?那我的伤岂不是重伤了!”

在烈日下转过身,道道见血肉的深痕已愈合,深痕大到瞧着可怖,泛着点发炎的颜色。

与灰头土脸的太子相比下,显然是温樛木伤更加重。

咋然望见,江嫔妃嫩可破肤似鸡蛋的小手,捂住了殷唇。

“啊!看上去好吓人,陛下……”

皇上紧抓江嫔妃另一只手,淡漠的腔调也随之荡出。

“怎么伤的这么重?”

“回陛下,这不是全部拜太子殿下所赐么!”

“先劫妹,再伤我一个手缚鸡之力的人。”

温樛木转过身,一双浅珀色眸在烈日晕染下,泛着丝丝委屈无奈之色,眉毛也因疼痛而紧皱。

在皇上和江嫔妃的视角下,逆光中的薄唇失无血色,满是苍白,瞧着就是个可怜人。

哪里是个能硬闯太子府,还伤了太子的人呢?

“你你你!”

“你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太子忍不住指着人大叫。

“是么?”

温樛木歪着头,修竹玉手捧着脸,身子虚浮一个趔趄后退。

“是你断章取义!”

太子眉间青筋暴突,身姿全然无轩昂。

“够了!”

“太子,吵够了没?”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伤人在先,还栽赃陷害,恶人先告状,这是一个太子该有的模样么?”

“你要是不想当了……”

皇上皱着眉头,厉声斥责。

“父皇!”

“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这般。”

“可温世子带兵硬闯太子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天下百姓,众朝臣如何看?”

太子立即低首认错,收敛了气怒之态。

皇上瞥了两人一眼,才发话:“鉴于太子有错在先,世子在后硬闯,罚太子禁足三月,世子板子二十……”

“皇上,温世子有伤。”

江嫔妃扯了扯皇上宽大的袖袍。

“那板子十,总行了吧?”

皇上回头宠溺看着江嫔妃。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嫔妃倚靠在皇上肩头,一脸媚态。

“皇上,我还有一事要状告太子!”

温樛木见目的达到,浅珀色眸迅时变得锐利。

“亲王府中有一嬷嬷,为了护妹,已重伤不治,如今尸体仍在府中不得暝目,”

“愿皇上好好惩戒太子,教嬷嬷得以暝目!”

温樛木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一点也不像个重伤之人,可半咬着的苍白薄唇,似乎是最后的倔强。

皇上的面色也因此变得有些难看。

敢在皇上面前说讨公道,讨的还是个底层嬷嬷的命,也就温樛木有这胆。

“温世子,见好就收,领了板子赶紧回府治伤……”

江嫔妃目有急色,赶紧打圆场。

“谢江嫔妃好意,这公道我是讨定了!”

温樛木拒绝的干脆。

“非得如此?”

“是,非得如此!”

皇上一句,温樛木直接肯定。

“也好,太子去领五个板子,禁足五月!”

说完,皇上独自挥袖离开了,就剩太子不甘的嚎叫。

“父皇!”

真是可恶,来告状,不仅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拎回了惩戒。

太子狭长的凤眸蕴着阴毒的目光,不甘懊恼的离开。

见没其他人了,温樛木体力不支,一屁股倒地,左手勉强撑着身体。

“多谢江嫔妃从中周旋。”

“不谢,我只是为了儿子,不是为你。”

能有贬低太子的机会,又不得罪皇上,谁会不做呢?

“那也谢谢了,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好自为知吧。”

嗅着御花园满园的牡丹芙蓉的浓厚甜腻的花香,江嫔妃接过婢女手中的流苏团扇,对着玉脸摇了摇,转身离去。

温樛木抬头,哂然一笑。

他清楚,皇上并不是真的给了公道,而是为了借此敲打太子,不然,真就不可能顺利。

但无论怎样,目的达到。

顺走一朵花,应该不过份吧?

温樛木摘了朵宫里才会有的美艳牡丹花,去领罚。

受了板子,立即有人叫了马车送他回府。

回府时,已是酉时六点左右了。

温樛木浑身血,惨白着绝世容颜,将沾了血更显妖异的牡丹花亲自送到温容容眼前。

看着呆呆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闹的温容容小崽崽,倚靠着门边的温樛木眸子闪过担忧。

却也来不及安慰几句了。

“木哥!”

随着声音的落下,身子似断线的风筝轻飘飘的倒下。

明明他看上去,那么宽厚的肩头,此时却如此单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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