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江宸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后颈发烫的纹路,画室顶灯在颜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调色盘上的“Ⅹ”像某种活物般蠕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陆弘廷的消息,最后那个句号仿佛是悬在脖颈后的铡刀。他抓起画架上的炭笔,在画布角落飞快勾勒——这次,他刻意将哥特尖塔顶端的十字架画成了倒悬的齿轮。
画廊落地窗外的雨幕泛起涟漪,陆弘廷撑着黑伞立在街对面,银质袖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江宸推开玻璃门时,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油墨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表盘边缘的齿痕与第九号裂隙里的如出一辙。
“你迟到了七分钟。”陆弘廷转动伞柄,雨水顺着伞骨坠落,在地面汇成扭曲的镜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突然扣住江宸的手腕,后颈的黑色纹路瞬间发烫,“在裂隙里,七分钟足够三十七个镜像吞噬宿主。”
画廊内的展灯骤然熄灭,应急灯的幽绿光芒中,墙壁上的画作开始渗出血珠。江宸瞳孔骤缩——那些本该是抽象派的色块,此刻正重组为裂隙中的场景:悬浮的丧尸、转动的齿轮、还有他们在通风管道里逃亡的倒影。陆弘廷扯开领带,将怀表拍在展台上,表盘的“Ⅹ”正在吞噬罗马数字。
“你以为我们是从裂隙里逃出来的?”他的声音混着齿轮咬合的声响,“每一次‘重启’,都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我们在失败。”怀表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无数个“Ⅸ”与“Ⅹ”在光束中交错,江宸看见自己被钉在哥特尖塔上,陆弘廷握着染血的瑞士军刀将怀表嵌入他的胸口。
地板突然翻转,两人坠入满是镜面的甬道。江宸的倒影从镜中伸出利爪,指甲缝里嵌着他画室的颜料。陆弘廷甩出绳索缠住穹顶的吊灯,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镜面——所有倒影同时开口,机械女声在无数声道里重叠:「心跳不在丧尸胸腔,在时间裂缝的锚点。」
“锚点是我们!”陆弘廷将匕首刺入最近的镜面,破碎的镜片中浮现出实验室场景。白大褂的江宸正在调试怀表,而穿西装的陆弘廷举枪对准他的太阳穴,“我们是被创造出来的观测体,每一次死亡都会产生新的裂隙。”
甬道开始坍缩,镜面碎片化作飞蝗。江宸突然抓住陆弘廷的衣领,在崩塌的瞬间将他撞向刻着“Ⅹ”的镜面:“如果我们是锚点,那就毁掉自己!”怀表红光暴涨,表盘上的数字开始疯狂旋转,他们的身体在光流中分解成无数粒子。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江宸躺在实验室的金属台上。白大褂口袋里的怀表显示“Ⅰ”,监控屏幕上跳出陆弘廷的名字——实验编号009,状态:失控。玻璃墙外,穿西装的陆弘廷正与持枪的安保人员对峙,他举起染血的怀表,表盘红光穿透防弹玻璃,精准映在江宸后颈的纹路上。
“这次换我来找你了。”陆弘廷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实验室的防爆门轰然洞开,无数个“Ⅸ”在气流中盘旋,“记住,在裂隙里,时间是最致命的谎言。”江宸握紧发烫的怀表,表盘上的数字突然开始顺时针飞转,实验室的墙壁逐渐扭曲成哥特尖塔的轮廓,而他后颈的纹路,正在吞噬白大褂上的实验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