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半
爷爷的5毛钱。只有一半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15。五毛钱的风波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半空,把村子烤得像个大蒸笼。爷爷难得去赶了趟集,回来的时候,裤兜鼓鼓囊囊的。我瞅见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忙不迭地凑上去,满心盼着爷爷能掏出点新奇好玩的小物件,或是香甜可口的零嘴。
爷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把手伸进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那五毛钱软塌塌的,边角还缺了一块,像是经历了不少风雨沧桑。“就剩这点啦,拿去买根冰棍解解暑。”爷爷把钱递过来,我伸手接过,指尖碰到那糙糙的纸币,满心欢喜。
攥着这来之不易的五毛钱,我撒腿就往村口小卖部跑。小卖部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气息,各类零食在货架上闪着诱人的光。我扒着冰柜,眼睛在花花绿绿的冰棍包装上扫来扫去,正挑得入神,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扭头一看,是村里出了名的调皮鬼阿强。
“哟,拿了钱来买冰棍啦?”阿强嬉皮笑脸地瞅着我手里的钱,趁我一个不留神,伸手就抢。我哪肯罢休,死死拽住钱的一角,两人拉扯间,只听“刺啦”一声,那原本就破旧的五毛钱应声裂成了两半。阿强见势不妙,把手里那半张随手一扔,撒腿就跑。我愣在原地,望着地上脏兮兮的半张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捡起那半张残币,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一进家门,爷爷就问:“冰棍呢?咋空手回来了。”我低着头,把手里的半张钱递过去,带着哭腔把事情经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爷爷听了,叹了口气,也没责怪我,只是摸摸我的头说:“没事儿,赶明儿爷爷再想法子。”
可我心里却结了个疙瘩,总觉得弄丢了这珍贵的五毛钱,是天大的过错。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到了十五。每到赶集的日子,村口人来人往,我都不敢往小卖部那儿凑,就怕想起那半截五毛钱的事。心里想着,躲得了初一,这十五总该能躲过去,把这事慢慢淡忘掉。
谁知道,十五那天刚吃完早饭,爷爷就拉着我出了门。一路走到小卖部,我满心疑惑,脚步都变得沉甸甸的。爷爷从兜里掏出另外半张五毛钱,和我那半张一对,严丝合缝。他把完整的钱递给老板,扭头对我说:“孩子,事儿遇上了,躲可没用,得面对咯。”然后给我买了根冰棍,那冰棍的凉意和爷爷的话,一同沁进了我的心底,让我明白了,过错不能靠逃避了事。在那逼仄昏暗的屋子里,日子就像一张破了无数洞的网,怎么补都兜不住生活的琐碎与艰难。父母的脸上,早早刻满了风霜,岁月在他们眉眼间揉进了疲惫、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他们每日从早到晚在外奔波,做着最累、最脏,报酬却微薄得可怜的活儿,可即便如此拼尽全力,到手的那点钱,在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然而,孩子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呱呱坠地。每一次新生命的啼哭,并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是勒紧脖子的绳索又多了一圈。母亲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产后虚弱,眼神却满是焦虑与迷茫,望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她的泪水无声滑落,嘴里喃喃着:“这可咋整啊,本来就快揭不开锅了,又多了张嘴。”父亲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他眉头紧锁,满心都是沉甸甸的压力,却始终吐不出一个解决的法子。
孩子慢慢长大,到了懂事的年纪,也渐渐察觉到家里的困窘。看着别的小伙伴穿着崭新的衣服、背着漂亮书包,自己却只能捡亲戚家剩下的旧物,心里头委屈像野草一般疯长。偶尔嘟囔几句想要新文具、想吃口零食,父母听了,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你以为我们容易吗?生你们养你们,已经拼了这条老命,还想要这要那,也不看看家里什么情况!”母亲声泪俱下,父亲也在一旁附和,把生活的憋屈一股脑发泄在孩子身上。
孩子满心的委屈瞬间化作愤怒与不解:是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却连最基本的生活都给不了,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每一次争吵,家就像个摇摇欲坠的蛋壳,裂缝越来越多。孩子在夜里蒙着被子流泪,想着为何自己要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而父母呢,望着孩子们消瘦的背影,除了叹气,只剩那句无力的“我们也实在负担不起”,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怎能抵消孩子成长里缺失的那些温暖与保障。孩子在这样压抑的家庭氛围中,性格愈发孤僻内向。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课间休息时,别的同学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嬉戏打闹,他就默默缩在教室角落,眼神怯生生的,不敢主动融入。课堂上,就算心中有想法、有答案,也因害怕出错被嘲笑,从不举手发言。成绩也随之日渐下滑,老师多次找家长沟通,父母却只是叹气,敷衍几句“我们也管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