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铃响血月
第284章 铃响血月
王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三个戴斗笠的人越走越近,铃铛声像根细针直扎耳膜。
灵狐蹲在他肩头,尾巴炸成毛球,喉咙里滚出低吼——这畜牲向来怕雷,可此刻连炸雷都不怕的主儿,竟被吓得直哆嗦。
「停。」为首那人抬手。
斗笠压得低,帽檐下只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嘴角有道刀疤从左耳扯到右下巴。
他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铃,每走一步,铃铛就发出「叮——咚——」的长响,震得王林太阳穴发涨。
「交出钥匙,活。」刀疤男伸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不交,死。」
王林摸向腰间的青铜匣。
六把钥匙还在发烫,隔着两层布都能焐出红印子。
他想起破庙地窖里那口刻着「王瑞」的棺材,想起王瑞胸口七根钉子扎进去的模样——这帮人,八成和王瑞的死有关。
「上!」刀疤男猛然暴喝。
左边斗笠人甩出三根淬毒的铁蒺藜,右边那个直接扑过来,袖口里窜出条半尺长的赤练蛇。
王林侧身一闪,后背撞在青砖墙上。
灵狐「嗷」地窜出去,一口咬住赤练蛇七寸,蛇尾抽在他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小畜牲挺能打。」刀疤男阴恻恻一笑,抬手甩出张黄符。
符纸遇风就燃,变成团幽绿的火,直扑王林面门。
他本能地抬臂抵挡,青铜匣突然「嗡」地震鸣,六把钥匙从匣里飞出来,在他面前排成六芒星。
绿火撞在星芒上,滋啦一声炸开。
王林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石墩上,眼前直冒金星。
灵狐叼着蛇头扑回来,用爪子扒拉他裤脚——这傻狐狸,平时挺精,这时候倒知道护主。
「起来。」刀疤男踩着方步逼近,刀疤随着嘴角扯动,「你师父王瑞,当年也是这么能扛。」
王林猛地抬头。
血珠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他抹了把脸,盯着刀疤男:「你知道我师父?」
「知道得很。」
刀疤男蹲下来,刀尖挑起王林下巴。
「二十年前,他用七根棺材钉钉死七口青铜棺,每口棺材里都锁着个不得了的东西。你怀里那铁盒,装的什么?」
王林心里一紧。
铁盒在他胸口发烫,刚才摔在地上时,盒盖开了条缝,他瞥见里面躺着半块玉珏,刻着「苍梧」两个字。
「不知道。」他梗着脖子。
刀疤男笑了,刀尖慢慢划过王林脖子:
「不说?行啊,等会把你丢进血池,皮剥下来,肉喂蛇,骨头磨成粉——你猜,你师父当年是不是也这么硬气?」
王林后颈的龙纹瞬间烧得厉害。
他想起地窖里刘清秋的断剑,想起王瑞临终前的话:「真正的钥匙在...」——对了,那半块碎布!
灵狐叼着的蓝小花碎布,刚才按在眉心时,他看见王瑞跪在青铜棺前,胸口插着七根钉子,血顺着棺沿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凝成朵小花。
「嗷!」灵狐跳上刀疤男肩膀,一口咬住他耳朵。
刀疤男惨叫着甩动手臂,王林趁机抄起脚边的半截断砖,照着他膝盖砸过去。
「咔嚓!」
刀疤男腿一弯栽倒在地。
另外两个斗笠人扑过来,王林急中生智,把青铜匣往空中一抛。
六把钥匙发出蜂鸣,像六把小剑似的扎向那两人。
左边那个慌忙用袖子挡,钥匙穿透布料,在他胳膊上划出血痕。右边的躲得慢,钥匙扎进他大腿,疼得他跪在地上直抽抽。
「跑!」王林拽起灵狐就往镇外冲。
身后传来刀疤男的骂声:「别追了!血月要升了,赶紧回山复命!」
王林跑得肺都要炸了。
他拐进条小巷,突然停下——前面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挑着担卖馄饨,锅里的热气腾腾的,香得人直咽口水。
「小友,歇歇脚?」老头掀开木盖,舀了碗馄饨递过来,「看你跑得满头汗,吃点东西再跑。」
王林摸了摸兜里的铜钱——出门时急,就带了几枚。
他刚要逃,灵狐出乎意料的炸毛,对着老头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
老头却笑了,指节敲了敲碗沿:「别怕,我不吃人。」
王林犹豫了下,接过碗。
馄饨烫得他直吸气,吃到嘴里,比他妈煮的还香。
他吸溜着汤,余光瞥见老头脚边放着个布包,布角绣着朵蓝花——和灵狐叼的碎布,花纹一模一样。
「大爷,您这布...」他指着布包。
老头手一抖,布包差点掉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眼神变得很远:「这是我闺女绣的,她...走了二十年啦。」
王林心里一动。
二十年,正好是王瑞钉棺材那年。
他想起地窖里刻的字,第四代守墓人姓刘,卒于...后面被血污盖住了,可刘清秋的玉牌,他亲手从棺材里拿出来的。
「您认识刘清秋?」他问。
老头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你...见过她?」
王林摸出铁盒,掀开盖子。
玉珏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老头的手颤抖着伸过来,指尖刚碰到玉珏,就传来「咔」的一声——
玉珏上裂开道细纹,露出里面刻的小字:「清秋绝笔,血月见真章」。
「血月...」老头喃喃自语,「要来了。」
远处传来狼嚎。
王林抬头,东边的天空泛起团暗红,像滴凝固的血。
灵狐从王林怀里窜出来,对着天空发出尖啸。
王林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月亮正在变形,边缘泛起黑边,慢慢变成个诡异的暗红色圆盘。
「走!」老头一把拽起他,「血月升起时,苍梧山的封印就要松了。你怀里的钥匙,是开最后一道门的。」
「您到底是谁?」王林被他拽得踉跄。
老头没回答,挑起担子就跑。
王林回头看了眼,发现刚才的巷子口站着三个斗笠人,刀疤男捂着耳朵,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刚才灵狐那一口,咬穿了他耳骨。
「抓紧铁盒!」老头喊,「到了苍梧山,你自然知道一切。」
王林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龙纹,又看了看怀里的铁盒。
血月已经升到头顶,月光变成暗红色,照得老头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扭曲的蛇。
「大爷!」他大喊,「您说血月见真章,真章是啥?」
老头脚步不停,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
「真章是...你师父没说完的话,是刘清秋没写完的字,是王家世代扛的棺材钉——」
他突然停住,转身时,脸上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是小友你要接的,下一棒。」
话音未落,他抬手抛出个东西。
王林本能地接住,是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守」,背面刻着「月」。
老头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像团被风吹散的雾。
「等等!」王林喊。
回应他的是更浓的血色月光。
灵狐从他怀里探出头,指着前方:
「嗷呜——」
王林顺着它的目光望去,远处山脚下立着块石碑,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苍梧山」三个大字。
山风卷起几片枯叶,擦着他脸飞过,带着股腐叶的腥气。
他握紧铁盒,龙纹在手腕上烧得发烫。
血月的光落在脸上,他想起王瑞临终前的话:「别信命,信你手里的剑。」
可现在,他手里只有个铁盒,盒里装着半块玉珏,和块刻着「守」「月」的令牌。
「走。」他对灵狐说,「去苍梧山。」
血月越升越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狼嚎,还有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和之前三个斗笠人腰间的一模一样。
王林摸了摸怀里的铁盒,又看了看手里的青铜令牌。
他知道,更大的麻烦还在前头。
此刻,他心跳得厉害,像擂鼓似的——这感觉,比被腐脸人追,比见着王瑞的棺材,都带劲。
毕竟,他是第七代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