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酒如春好，春色年年如旧。青春元不老，君知否。
天际一片淡淡的青霭，些许朦胧的雾色笼罩着整个金陵台。然即使如此，也丝毫掩盖不了金陵台的奢华和富丽。它恍若一座浮在半空的金壁辉煌的城池，仙气缭绕，珠光点淬。
芳菲殿内一年轻的妇女轻轻推门而出。她发髻高绾，面容清丽，举止雍容华贵，可见身份。
秦愫伸手轻轻合上芳菲殿的房门，回头微微抬眸，看了眼早已等候一旁的婢女。
那婢女恭敬地说道：“夫人，各大世家的子弟已经陆续抵达大殿了。”
秦愫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她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婢女们。
今日是兰陵金氏清谈会，各大世家都会到访云深不知处。而她的夫君是敛芳尊金光瑶，她自然是清谈会上必不可少的角色。
途经转角，便见迎面走来一位身量纤瘦的清俊少年。
少年见到秦愫，眉目不变，只淡淡的行礼。秦愫见这少年气质清冷淡泊，面容隽秀，眸色清澈。
“这位公子，这里是内殿，是不迎接男客的。”秦愫身边的婢女出言道。
少年眸色不变，唇角微扬，一抹笑容出现在他清秀的面颊上，隐约有种云雾飘渺的距离感。
那不是一个微笑，因为没有丝毫的亲切；也不是嘲笑，因为没有半点讥诮；更不是冷笑，因为全无分毫的阴森。他只是笑了笑，无声的表达了超然物外，而后伸手抱拳说道：“在下初闲，无意叨扰，还请金夫人莫要见怪。”
闻言，秦愫微惊，与身旁的婢女飞快的对视一眼。
初闲……酒曲散人。可谓鼎鼎大名啊。原来她是女扮男装的，难怪会出现在内殿。
秦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初闲。此女子一身男装，气质着实不同于一般人，若说她凛然正派，那显然不是，可又毫无半点奸邪之气，反倒谈吐和眉眼间，似乎有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超脱之感。
“原来是酒曲散人。能得酒曲散人赏脸参加兰陵金氏的清谈会，舍下蓬荜生辉。宴会就要开始了，请随我一同到大殿。”
“有劳金夫人。”初闲点头跟随，话语上不失礼数。
“初姑娘可是随姑苏蓝氏一同前来的？”秦愫开口问道。
“正是。在此巧遇金夫人，也是在下之幸。”初闲淡淡的答道，停顿半晌，她再次开口道，“不过，我见金夫人气色不虞，可是近日过于劳累？”
“我一介女子，整日里不是操持内务便是久待家中，有何倦呢？倒是夫君，经常在外疲于奔命。”秦愫说着，眉宇间稍许无奈之色显现。
“敛芳尊年轻有为，才华出众，想必是公务繁忙。”初闲开口道，“若夫人信得过在下，可容我为夫人诊脉。”秦愫一想，江湖传闻酒曲散人初闲颇通医术，自是没理由推脱。
她正欲说什么，突然一疾行的婢女赶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那婢女望了初闲一眼，飞快地凑到秦愫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什么，而后秦愫脸色微变，神色中闪过一抹讶然。
初闲不动声色静静观望。
须臾，秦愫转身对她说道：“夫君催促了，想是该前去正殿了。”
初闲了然，点头称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无妨。
秦愫点头作歉意状，而后疾步向着兰陵金氏地大厅走去，婢女紧随其后。
初闲望着秦愫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变得凛冽，而后她将视线锁定在匆匆赶来的那名婢女的身上，幽深地开口道：“原来你是金光瑶刻意放在金夫人身边的耳目啊。”
那婢女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开口道：“你、你胡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初闲的目光暗下来几分：“见到一陌生男子和金夫人一起在内殿，你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就算不敢出声询问，也一定会面露异色。可见你早知我的身份。”
初闲冷冽地目光直视着那名婢女的脸：“况且，你出现的时间太精准了。很难想象是巧合。”这情形，就如同当年在金陵台遇见赤峰尊是一般无二。
那婢女面露惧色，正要惊恐地向着其他人呼救。然而初闲却没给她机会，立刻手起针落，那婢女立刻失去了意识。
“好好睡一觉吧，你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初闲面不改色的收起泛着森冷寒光的银针，“好梦。”
随后，她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内殿。
此时此刻，正殿内已是一片繁华景象，来往的仙门众人不绝如缕，美酒佳肴琳琅满目。
初闲很快找到了姑苏蓝氏的席位，缓步走了过去。
目光接触到蓝忘机迎面而来的视线，初闲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示意他。蓝忘机也向着她的方向微微点头，面色丝毫未变。
他们原本计划着来到兰陵金氏后见机行事，乘机查访金光瑶。
初闲落座于蓝忘机的身后，看着面前一身白衣地端坐于席位上的蓝忘机的背影。她双眸微眯，压低声音开口：“金光瑶在她夫人身边放了眼线。怕是有什么不宜为外人所知的事。”
蓝忘机闻言低垂了神色，眸光流转，低低地嗯了一声。
语毕，初闲端起桌上的金瓯，尝了一口杯中的佳酿，双眉一挑：“兰陵金氏的酒果然不同凡响啊。”半晌，初闲望着满是仙家修士的大殿内，不由默默感叹道， “此情此景，于我，恍如隔世啊。”
蓝忘机闻言微微侧目，双唇微抿，不置一词。
“初姑娘，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可就班门弄斧了。” 一旁的魏无羡戴着银制面具，手中把玩着竹笛，百无聊赖地说道。
初闲低笑一声说道：“的确。谁敢在夷陵老祖面前造次，都祖宗辈的人了。”
“初姑娘你笑话我。我堂堂一介俊秀美少年，哪有你说的那么老！”魏无羡不满的撇撇嘴，坐直了身体，冲着蓝忘机的后脑勺说道：“蓝湛！你怎么不管管她！”那话语里充斥着“管管你的人”的意味。
此刻，三人之中唯一没有做任何伪装的含光君蓝忘机，直挺挺的坐在二人的席位之前，纹丝不动地说道：“别闹了。一会儿还有正事。”
初闲和魏无羡对视一眼，她开口道：“听见了吗，莫、公、子。”
魏无羡扁了扁嘴不再答话，举起金瓯将美酒一饮而尽。
“对了。在义城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了那鬼面人的声音。”初闲小声说道，眸中涌现几率严肃，“当时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能够分辨声音吗？”魏无羡挑眉问道。
“若是再次听见，我定能辨认出来。”初闲点头说道，凛冽的目光扫向金陵台大殿内的所有人，“只要他今天来了，就跑不了。”
“这次金光瑶可是在劫难逃了。”魏无羡嬉笑道，眼眸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
蓝忘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如雪般英俊的面颊上却隐隐闪过一抹忧色：“如此。兄长。”
“忘机，你可是在担心泽芜君？”初闲在他的耳畔小声地询问道。
蓝忘机微微皱眉，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
的确，金光瑶与蓝曦臣是无话不说的好友。若是真相如此残酷，那么，届时蓝曦臣该何去何从呢？
突然，正殿浩浩荡荡地走进一队身穿紫衣的修士。为首的青年，手持长剑，剑眉星眸，气势异常逼人。
正是江澄。
“江宗主。”蓝忘机和初闲微微示意。
江澄的目光在蓝忘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挑着眉，轻哼一声：“含光君这次怎么有兴趣来兰陵金氏的清谈会了？还带了个外人？不知是哪位名师的高徒？”
江澄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剜了戴着面具躲在含光君身后的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则目光躲闪地移开了视线。
蓝忘机和初闲沉默不语。
一旁地金光瑶迎了上来，仪态优雅绅士地对着众人作揖：“二哥、忘机、初姑娘、玄羽。有失远迎。”
金凌则低着头跟在金光瑶身后，见了江澄就吓得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舅舅……”
江澄立刻老气横秋地训斥金凌道：“你还知道叫我舅舅！”
金光瑶微微一笑，立刻出面替金凌打圆场：“诸位，入席吧。宴会要开始了。”
众人纷纷落座，随即，宴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