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吴念缩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听着张日汕的碎碎念，心绪难得的平和。
他不愿让张起棂知道他这些年受的苦，怕张起棂会难过，在张日汕面前就不用顾忌这些。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在张日汕心脏上留下了一点小东西，本来是想用来定位这个世界的坐标，离开后才知道那纯属妄想，不过那东西却保留了下来，一直到如今。
其实算不上共感，那东西只是在其中一方状态极差或者异常的时候，另一方才会有感应。
时管局下辖的每个世界时间流速都不一样，对吴念来说，他是在五百年间断断续续的受伤，对张日汕来说，却是每天都能感受到吴念的痛楚，有时候一天还能感受到好几次。
最疼爱的弟弟日日都在受折磨，他没崩溃已经算是精神很强大了。
“我不怨你。”
张日汕的碎碎念终于停止，两人靠在一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吴念忽然开口道，“小官儿的事，我不怨你，保护他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我不是怨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来见你，我已经不是张肃山了。”
“我们一母同胞，朝夕共处几十年，就算血缘的牵绊没了，感情总还在。”张日汕刚哭了一通还没缓过来，声音闷闷的，更显幽怨，“他与你相伴不过二十余载，你就能为他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我呢？我不找你，你就当真不来见我。张肃山，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
“我这不是来了？”
“被我逼来的。”
“那也是来了，别太注重过程，要看结果。”
“那你的心脏为什么狂跳了一夜？不是只看结果吗？”
吴念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只有张日汕能怼的他哑口无言，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嘴，只是看着张日汕眸中未散的水光，总能想起张家内乱时张日汕带着他一路从东北逃到长沙的艰辛。
张家内乱，又逢战乱，那是真的尸横遍野，张日汕却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他自己走，又因为他的自私而受了多年的锥心之痛，到底是他对不起张日汕。
“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哥～”吴念放软了声音，柔声哄着。
张日汕一下泄了气，把头靠在吴念心脏的位置，听着那有力的心跳，这才有了些真切的感觉。
张肃山，他的弟弟，真的回来了。
“别再走了，我怕...我怕我等不到你下一次回归。”
“别怕，我会死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了。”
张日汕震惊的看向他，正想说什么，门却忽然被人踹开。
“老不死的，你...”
门外那道女声还未说完，吴念挥手甩出一道透明的气浪，重新将门关上。
他掏出一条手帕，仔细的给张日汕清理脸上的泪痕，声音轻柔却带着寒意，“看来你在这里不是很受尊敬，夫人的娘家人，不太懂礼貌啊。”
“南风还小，不太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张日汕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左右我也没有去处，佛爷让我照料一下夫人的娘家，我就在这待着了，等南风再大一些，我就不管这里的事了。”
吴念并不是个感情多么充沛的人，唯独对张起棂和张日汕总带了些柔情，最看不得他俩受委屈，听张日汕说他没有去处，心中一酸，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几天我去逛逛，买个院子，等收拾好了就来接你回家，有我在一天，你就有归处。”
张日汕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点头应了。
房门被敲响，吴念懒得理会，张日汕哄了几句，这才起身打开了房门。
吴念腿又翘到了茶几上，叼着烟，吊儿郎当的跟门外的年轻女人对视。
张日汕听见打火机的声音，扭回头看他，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摇头轻笑，也没再让他灭掉。
尹南风看着张日汕红晕未散的眼尾，凌乱的西装，和眉宇间藏不住的对少年的宠溺，表情一下变得非常古怪。
“老不死的，你怎么不早说你好这口！”尹南风咬牙说道，说完转身就走，从背影都能看出她冲天的怒火。
“难怪敢这么跟你说话，原来是你的风流债。”吴念调侃道。
张日汕关上房门，无奈的看着他，“我要是有这方面的心思，也不至于活了近百年还是孤身一人，你少给我造谣。”
吴念笑了笑，转了话题，“我刚准备睡觉就被你喊来了，你得负责，把你的床贡献出来，让我睡会。”
张日汕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吃完饭再睡，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饭菜。”
吴念叹了口气，“连我回来了你都知道，不会不知道我现在不爱吃饭吧。”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现在这具身体几乎没有受过伤，不是身体的原因，那就是心理原因了。”张日汕试探道，“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要不要去看看？”
“哥，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哪个医生能够治疗？”吴念笑道。
张日汕沉默，直接开始耍无赖，“医生可以不看，饭不能不吃，你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连顿饭都不肯陪我吃吗？”
吴念将烟头熄灭，又续上一根，“好好好，吃，陪你吃，快收收这副无赖的模样吧，让启汕哥哥看到，还以为你被人调包了呢。”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一愣。
“佛爷他...看不到了。”张日汕轻声道。
“我知道。”吴念淡淡道。
“他一直不相信你是真的消失了，囚禁族长也是想逼你现身。肃山，我不知道你跟佛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佛爷已经走了，他也是真心疼过你的，你...别恨他了。”张日汕观察着吴念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的劝说。
吴念合上眼，身体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恨不恨的又有什么要紧？人都死了，我还能去把他的坟刨了以解心头之恨吗？”
“佛爷没有下葬，尸体存在十一仓。”张日汕低声道。
吴念抬眼看他，“老话说入土为安，他不下葬是想做什么，告诉我他死的并不甘心？”
张日汕低头，避开了吴念过分锐利的目光，轻声道，“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