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五

文潇何等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赵远舟的言下之意，她提醒道：“梦境。”

不错，从文潇和英磊所思的梦中女子，再到白玖和裴思婧在现实中见到的剑灵，若是更大胆地猜测，也许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同一只妖。

众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齐齐汇聚于卓翼宸身上，他们没有忘记，他们是如何见到她的，更知道，在最初的时候，与这只妖羁绊最深的人，其实是卓翼宸。

英磊后知后觉：“你们是说，我的媳妇，她是小玖说的那个，云光剑的剑灵？”

裴思婧缓缓站起身，目视着卓翼宸：“世间万物化出灵智，本不稀奇，更何况云光剑是独一无二的神器，可是如今细细想来，其实她从来都没有亲口承认过，她是云光剑的剑灵，不是吗？”

她与云光只见过两面，对她知之甚少，但裴思婧还记得，冉遗的控梦之术对卓翼宸并不起效，而背后的原因，正如冉遗所说，是因为有一只万年大妖在卓翼宸身上打下了她的烙印。

世间小妖，唯恐避之不及。

面对着众人的疑问，卓翼宸沉默着，于是所有人也跟着沉默下来，屋内寂静无声，都在等着卓翼宸开口，可是最后站起来打破僵局的人，却是文潇。

她从卷藏馆的角落里抱出了一只小兔子，走回众人中间：“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这样的奇事。”她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兔子，“赵远舟刚来到缉妖司的那一日，我在街上捉住了一只讹兽，可就在要将她带回缉妖司的时候，她被崇武营的人射杀了。”

白玖指了指文潇怀里的兔子：“那这只兔子是……”

“讹兽死去的那一个晚上，我在梦中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叫我‘小白泽’，还说会还给我一只讹兽。”文潇将怀里的小兔子放在地上，赵远舟伸手给兔子输送妖力，只见那只小兔子的身形慢慢发生变化，最终化作了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世间生死具有定数，无人可以违逆自然之道，但是此刻，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裴思婧心跳如雷：“也就是说，我弟弟他，很有可能也……”

美梦成真，美梦成真。

众人一时间不敢去想，若是真的有这样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人间大肆传播，这世间的秩序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每个人心中都有想要达成的愿望，就连之前对此嗤之以鼻的赵远舟都忍不住去想，若是她连戾气都可以化解呢？难道自己还能无动于衷吗？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赵远舟面容平静地转头，望着卓翼宸：“小卓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理智与感情在脑中纠缠打架，复杂的心绪引动了云光剑的剑鸣，卓翼宸闭了闭眼，良久，他才妥协道：“云光……她是孟极。”

突然听到这两个字，文潇转身就要去藏在最深处的书架里翻找记载的书册，却被赵远舟阻止了：“孟极活跃的时间，远在十万年以前，就连大荒都对她知之甚少，人间的书册上，只会更少。”

“北山经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其上无草木，多瑶碧。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动静的英磊突然出声，“我曾经听爷爷说过，在大荒的传说中，孟极是一种能够盗梦的神兽，也是一种能够帮助人实现梦想的异兽，只是它的信念纯净，没有好坏之分，对于人来说，不管是好是坏它都会帮你变成现实。”

英磊道：“故而经常噩梦连连的坏人就很怕碰到它，那些有着美好愿望的人，则常常祈祷早日得见神兽。”

既然已经将事情说开了，那一切都没有了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卓翼宸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早在万年之前，乘黄与孟极曾经是一对彼此相依为命的兄妹……”

在初代白泽神女出现之前，对于孟极来说，乘黄是只属于她的兄长，是她永远的依靠。但即便她是可以操控梦境的神兽，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变成恩断义绝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