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那个自己
在荒凉之处看到了自己。
再一次让自汝感觉到与尚心愉有差距的是在一月初。
那天她去综合办公室找老师问题，她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了老师们激烈的讨论声，
“这孩子确实是厉害。”
“人家就是聪明，高一下学期没来上课，期末考还考了第一，前段时间竞赛还拿了奖，保送资格给她这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这要是我的学生该多好。”
“尚心愉这孩子确实是哪哪儿都好，很多人说她不爱说话，我倒是没看出来，她之前在办公室和老师讨论题的时候，那小嘴叭叭的，比老师说的都多。”
“所以啊，人家不是不爱说话。”
周围好像筑起了一道屏障，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进不到自汝的耳朵里了。
保送资格？尚心愉？
她拿着卷子的手逐渐攥紧了，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还在努力。
她现在的成绩连追上林赋都很吃力了，还怎么敢妄想向尚心愉看齐呢。
那天在办公室里，数学老师给她讲了三遍她问的那道函数题，从前那些不会的题，老师一提醒，她就能明白，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连数学老师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今天不在状态啊，自汝，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自汝摇摇头，
“没有，可能是没休息好。我回去再做一遍这道题吧。”
她从办公室匆匆离开了，这是她第一次不想回教室上课，她有了逃课的念头。
从小到大，她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甚至在休息的时间她也要用来背知识点，越想脑袋越乱，好像有无数根线被系上了一个死结，她解不开，也出不来。
在即将走进教室的时候，她转身往走廊的出口走，却在出口处遇到了班主任，
“这就上课了，你干什么去？”班主任抱着几本教材站在台阶上问她。
自汝搓了搓衣角，她从小到大都有这个习惯，一紧张就爱搓衣角，
“我有点不舒服，想去找您请假。”
班主任看了看女孩泛白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唉，高二是很重要的，你得休息好，还得好好吃饭，别学人家减肥。”
地上枯黄干瘪的落叶被风吹的直打旋，从水泥路上转到了泥地里，也算是归了根。
上课铃声响彻整个校园，班主任翻了翻手中的课本，拿出了一张请假条递给自汝，
“填上名字，我给你签字，去医院两节课的时间够吗？”
自汝边写名字边点头，
“够了，我下午上课之前回来。”
“去吧，把请假条交给门卫，注意安全。”
自汝越往学校门口走，越是觉得轻松，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叛逆过，通常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给爷爷奶奶惹事。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被困了许久的小鸟，要离开鸟笼了。
有些紧绷着的弦，除了自己谁也松懈不了。
自汝从学校里出来等公交，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医院？她才不要去。
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出神的想着自己可以去哪里。
“姐！”
沈从吾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他兴奋的样子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藏一样。
男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向她跑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生怕自汝跑了。
“姐，你去哪？”他气喘吁吁的来到自汝面前，鼻子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
“有点事，请假了，你回去上课吧。”自汝语气平淡，她只希望公交车赶紧出现带走自己，去哪里都好。
“我陪你吧。”
“回去上课！”
沈从吾委屈的撇着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汝是个恶霸，打了他一样。
“姐，你就让我陪你一起吧，我反正已经逃课了，再逃几节也没什么。”
自汝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从他嘴里说出的逃课怎么就这么轻松呢，像是我问你吃了吗？你回答我吃过了一样。
沈从吾紧紧的攥着书包的背带，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自汝，他一言不发，就怔怔的站在自汝身边。
“跟着我可以，但是，你要少说话。”
沈从吾眼巴巴的点着头，不就是不说话吗？他可以做到。
两人坐上了公交车，一路无言，
沈从吾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低着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着字，然后又把手机拿到自汝面前让他看，
“姐，你是不是不知道去哪？”
自汝看看手机又看看沈从吾，也真的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别人都能轻而易举的看透她，她却看不透别人呢，林赋是这样，现在沈从吾也是这样。
沈从吾把手机拿了回来，又接着在上面打字。
自汝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着的景色，什么时候时光也能倒退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乘着时光的列车，看着发生过的事一幕幕的闪回，她也能被带到过去。
回到过去，她或许能快乐一点。
沈从吾隔着过道伸手拍了拍自汝的胳膊，又把手机重新拿给她看，
“姐，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就是爸爸和姑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个老宅，我很喜欢那座老宅。”
是她妈妈从小长大的地方，她有些想去，但又怕会给沈从吾带来麻烦，她把手机推了回去，
“不方便，还是不去了。”
沈从吾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坐到了自汝旁边，
“姐，你不要想那么多，也不用替我着想，我从小到大都滑头的很，就算爷爷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还有啊，你别看我长得乖，其实我可叛逆了。”
自汝让他这话说笑了，沈从吾这个男生，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到大的人，傲娇又自信。
“看出来你叛逆了。”
“嘿嘿，所以姐我带你一起去老宅吧。”
自汝不再应声，转头继续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冬天的景色，荒凉，萧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熙熙攘攘，没有人头攒动，甚至没有生机，但还是有人喜欢这般光景，为什么？
因为静。
安静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让人找到那个藏起来不愿见人的自己。
